“結婚前一天,尤利告訴我和媽媽,他已經在拉斯維加斯貸款買了一套二層樓、帶前庭後院的房子。爲此,媽媽雖然還是覺得我們的婚姻太兒戲,但是她反對的沒有那麼激烈了,至少她默認了尤利有給我幸福的能力。我當時已經懷了諾曼,所以根本沒有去想買房這件事,也就根本沒有去思考,購房的資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後來的購房貸款也並不是我負擔的,依舊是尤利在負責,他從頭至尾都沒讓我擔心這件事。但即使是身上揹着貸款,剛入律師行時候的工資不高,他那段時間似乎並沒有表現出金錢緊張,我那時候心思都放在諾曼身上,工作也處於關鍵時刻,所以並沒有太在意。”
“反而尤利因爲個性原因,工作並不太順利,職業發展也不行,我曾經就這個問題和他吵過幾次。然而後來,他就厚積薄發,遇到了合適的案件,成爲了拉斯維加斯知名的刑事辯護律師。”
露西婭一邊說,一邊臉上露出了某種帶着感慨的回憶神色。
我知道,雖然婚後露西婭和尤利的感情並不算好,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之間沒有甜蜜的回憶。
而吉爾則開口說“我想購房款的來源值得調查。而尤利能成爲拉斯維加斯收費最高的刑事辯護律師,是從他替拉斯維加斯市議員完美脫罪開始的。”
市議員雷盧瑟福被妓女指控性虐待,並還爆出他弄出了人命,虐待一位妓女讓她受傷過重,最後導致傷口感染,腎衰竭死亡。
訴訟者和死去的妓女是朋友,她手中不僅握着盧瑟福的辦事錄像帶,更是有死去妓女的傷痕鑑定書。
原本像這種鐵證如山的情況,基本上可以確認盧瑟福是跑不了了,即使不是故意殺人,但過激傷人罪是跑不了了,而鬧出這種醜聞,也就可以說是他的政治生涯已經宣告結束。
尤利冒天下之大不韙,接下了這個註定會敗訴的案子。
最後訴訟者撤訴了。
爲什麼
因爲訴訟者的姐姐,另外一位同行業的姑娘居然被遊魂碎屍藝術家殺害,並被塑造成了一副翹首祈憐的羞辱作品。
訴訟者剛開始先是認爲,這是議員對她的威脅,但是殺人者的特殊性,讓所有人都覺得是訴訟者想太多。訴訟者想通過媒體曝光這件事,保護自身安全並向議員施壓。
尤利反手就起訴了訴訟者誹謗罪傷害名譽罪,議員本身的影響力和尤利對這種訴訟的輕車熟路,讓訴訟者在這個案子上敗訴。
而之後,在議員虐待案開庭前的審前會議上,尤利就誹謗罪直接質疑了訴訟者的訴訟動機,同時認爲訴訟者本身的不誠信和強烈的目的性,造成她手中證據不可信程度很高。
於是,審前會議上,訴訟者的優勢一再被削弱。
審前會議之後的間隙時間中,議員又聽從了尤利的意見,對訴訟者進行了某種意義上友好磋商,最後,訴訟者在重重打擊和壓力之下,選擇了放棄訴訟,撤訴了。
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十分巧合的遇到了碎屍藝術家殺人事件,但是尤利的手段和應對能力讓議員大嘉讚賞,並將他引薦給自己的朋友,讓尤利徹底名聲大噪,事業騰飛,至此,拉斯維加斯最頂尖的刑事訴訟律師誕生了。
“剛開始,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爲,碎屍藝術家只是在挑選自己的獵物,選中了黑幫成員,這位連環殺手所殺之人從來都是隨機切毫無交集的人。但是,尤利這次太過強行出頭了,黑天使陶德這個案子在刑事警局、鑑證科、緝毒科和fbi四方的注目之下,凡是有一點異動和疑問,都是會被調查的清清楚楚,仔仔細細的。我想尤利塞斯本身知道這個事情,但是他太在乎不敗神話的名聲,並且,對於殺戮,他大概率已經失控。”
如此推測下來,難怪吉爾會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覺得尤利和這些事情脫不開關係。
露西婭沉默了許久,忍不住哭了,但是要強的她眼睛含着淚,從沙發上站起來,直奔樓上的房間。
我看着她走遠,看着安娜跑上去安慰她,然後對吉爾說“尤利這麼長時間沒回家,估計是心中多少也有了預感,他順風順水二十多年,太小看警察和fbi了。昨天他已經掛掉了露西婭的電話,並且手機也關機了,我想,他有可能走了。”
吉爾臉色凝重,拿起外套向門外走去“我的組員已經去你家那位前保姆家詢問,我先回警局。告訴安娜,車我開走了,她可以在這裏多陪陪露西婭。實在不行,你們三個乾脆去媽媽那裏休個假,散散心。”
我目送走了吉爾,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看了看時間,已經中午了,估計今天沒人有心情做飯,便拿着錢去外面打包了一些回家。
和安娜喫完了午飯,安娜端着一些飯菜去找還把自己關在房間中的露西婭,我則嘗試着撥打了一下尤利的手機,依舊是關機的盲音。
我即將失去父親。
在這個時刻,我突然十分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件事。
不管他最後的結局是什麼,總歸,尤利已經不可能再出現在我和露西婭的生活之中,除非這一切,都是吉爾的多心,尤利根本不是什麼殺人兇手,他頂多算是個手段卑劣的律師,頂多不是個好人。
然而,這一切我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我不知道,是斯潘塞家的威廉讓人傷心痛苦,還是我家的尤利更讓人悲痛。
暫時不想以這種悲傷的面孔見斯潘塞,所以我只是打了個電話給斯潘塞“斯潘塞,我和你一樣,也沒有父親了。”
在聽了我的絮絮叨叨的傾訴,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斯潘塞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我。
他掛斷了電話,衝到了我家,緊緊地抱住了我“諾曼,我和他們都不一樣。你,還有我。”
這句話,在斯潘塞傷心威廉離開時,我對他重複了數十遍,現在,他把這些都還給了我。
然後我在他的安撫下,緩了過來。
今天,真是漫長的一天。
安娜聽從了吉爾的建議,她向醫院請了假,定了機票,準備明天和我、露西婭三個人去外婆那裏散散心。
我多定了兩張,打算讓戴安娜、斯潘塞一起,這樣算是一次小型的旅遊集會,就是不知道外婆會不會嫌棄我們煩。
她獨自一個人住在莊園裏住習慣了,也很少電話我們。
世間煩惱悲傷無奈之事不勝繁多,但是生活,總要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