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彼岸花落的回眸 >第十八章貞兒,我帶你回家
    病房內傳出一個聲音,那是媽媽的聲音我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便無法再控制自己的內心,渾身觸電式地顫抖着,好久,好久,好久不見。我現在該怎麼辦逃走嗎那貞兒怎麼辦帶着貞兒一起走嗎我帶着貞兒跑得快嗎聽到媽媽的聲音後,我所想到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逃跑果然,我還是沒能做好跟媽媽見面的心理準備。我不想再去揭露她好不容易忘記的那層心靈上的傷疤了。

    三年前的那個晚上,未曾蒙面的妹妹的夭折,對於媽媽來說是個一生都難以忘卻的傷痛。我原以爲,帶着活生生的,活潑亂跳的小貞兒跟她見面,會轉移掉媽媽內心的那道傷痛,使得她能夠更加容易地接受貞兒的存在。只是,現在我帶來的貞兒再也不會哭,不會笑,甚至連一個小小的心跳聲都無法給予。看到這樣的貞兒,對於媽媽來說,不就是在重現當年的那一幕嗎所以,我還是先不要和她見面的好。

    只是我是這麼想的,現實卻不會讓我如願。我感到身旁的病房門被人打開了,“小辰你怎麼一個人來了,這位是,這是她怎麼”開門的是小舅鄭彬,我忘記了媽媽的病房內不止她一個人,還有小舅鄭彬跟小姨鄭琴。小舅明顯是看到了貞兒了,還有她身上的那層象徵着死亡的白布,再加上她現在所躺着的這輛手術車,使得他將這一切聯想起來,知曉事情的真相併不難。

    “是辰兒嗎聽你爸爸說他去接你們了,怎麼不想進來看看媽媽嗎”然而未等我做出反應,病房內媽媽的聲音再次傳出,我知道自己躲避是來不及了。

    透過房門與小舅的遮擋,雖然看不清外面的來人是誰,但通過小舅鄭彬剛纔的疑惑的話語,還是可以猜出此時站在房門外的人是誰。還有那空隙間可是能夠看到那輛手術車,鄭欣之前可是剛從那上面下來,怎會不知道那是什麼。鄭欣忽然想起,先前的許默急急忙忙地帶着那黃自豪趕去急診部了,現在看到這手術車,難道是那孩子可是,如果她剛剛動完手術,怎麼可以隨意推出房間除非不會的,不會的,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怎麼會推着她來見她呢

    鄭欣不敢再往下想了,因爲鄭彬的出現,許辰想回避都沒機會了,站在門口的鄭彬小舅明顯看到了貞兒,也看清了貞兒,那顯著的白布是怎麼也掩蓋不掉。許辰知道,自己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的,這是在他決定了帶貞兒來見鄭欣的時候,就該想到的結果了。

    “是我。”我回答了媽媽,透過房門的縫隙我看到了媽媽正躺在病牀上,她肯定是受了極嚴重的傷,單從人子的角度上去看,我沒有第一時間趕來醫院見媽媽是我的過錯,只是如果換做再來一次,即便是知曉了媽媽也身處醫院的消息,我第一時間趕到了也會先去見貞兒。因爲,當時小姑給我的消息,可是貞兒已經氣絕了啊

    推開了房門,小舅微微側過身,使得我可以將安放着貞兒的手術車推進這間並不算寬敞的病房。

    鄭欣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過她會是與貞兒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見面,是相對的,一個人的“見面”,那只是看見呀。她就是許默口中的貞兒嗎隨着許辰的推進,鄭欣漸漸看清了手術車上的那個小小的身影。直面望過去可以看到躺在其上的貞兒的側臉,純白潔淨的小臉蛋上毫無血色,緊閉的雙眸只能看到一對眼皮下延伸出的長長的睫毛。雖然沒有完全看清貞兒,但鄭欣也想象得出活着的,會動,會哭,會笑的那個小貞兒是多麼活潑可愛。只是,爲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待她

    三年前的那場噩夢,已經讓她心碎,好不容易修補起來的心,再一次因爲這貞兒被擊得零零散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把它拼合起來,這些年愧對了自己的兒子,原本打算這次回來給他些擬補。誰知他給自己帶來了這麼大一個“驚喜”,與其說是驚喜,現在不如說是“驚嚇”吧。還有,她的兒子許辰那雙死寂如墨的眼睛的時候,她的心神不禁一顫。

    據她的老公,即是許默談及過,他們的兒子許辰對這個“意外”的妹妹,十分得溺愛,現在她卻死了,就算是她這個當媽的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兒子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三年的心靈空寂,被這個叫貞兒的小女孩填充了一部分,許辰在沒有父母相伴的時候最大的寄託就是貞兒了。貞兒現在不在了,那麼許辰的心靈寄託也就消失了。那麼,許辰還有活下去的意念嗎

    媽媽看到貞兒的那一刻表露出來的傷心,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我本不願再讓媽媽經歷一次“母女生死離別”,雖說媽媽還未真正承認貞兒的身份,但在我心中,她就是我許辰的親妹妹,這是任何人也改變不了的意念。就算他們不願承認貞兒,我也要帶她回家。那是她的家,也是我許辰的家,在貞兒到家裏的第一個晚上起便註定了的。

    我不知道媽媽是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爸爸是怎麼說的,更不會知道在我推着貞兒走後,身後發生的事情,最早知曉了貞兒的存在的還跟貞兒相處的並不和睦的小姑出事了。讓媽媽與貞兒見過面後,我便打算推着貞兒離開這間病房了。這裏有小姨、小舅他們在,媽媽在這休養身體會很安全,不會被誰打擾到。這種獨立病房倒是比那種常規的多人病房的環境好很多,但若是出事了,病人又沒有能力摁下警鈴,昏厥了都不會有人知道。所以,留下一兩個人在這裏照看,是最好的做法。我相信,有小姨他們的照顧,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而我,我要帶貞兒回家。貞兒不該留在這充滿了死亡味道的醫院,即便貞兒已經沒有任何跡象表明她還存活着,但這並不影響我帶她回家。這輛討厭的手術車已經沒什麼用了,貞兒身上除了一層白布外,不沾一絲衣襟,是醫院的醫生在爲她處理身上開刀痕跡的時候,順便也除去了她原本穿的手術服吧。沾滿血跡的手術服穿着的確不美觀,但就因爲貞兒已經死去,連一件衣服都吝嗇得不給她穿上,只是給她蓋上了一層白布。真是好呢,這醫院真是令人寒心,糟糕透了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既然如此只能用我自己的衣服給貞兒不行我的衣服早在之前的來回奔波已經溼透了,充滿汗臭味的衣服也不好再換給貞兒。看來,只能用這該死的白布了。

    看到許辰伸手,將手術車上的小貞兒連同白布抱起,病牀上的鄭欣似是知曉許辰想做什麼,急忙出聲喊住許辰:“辰兒你要去哪”然而許辰在此刻並沒有表現出一個人子應當的孝義,只是反常地淡淡說道:“我,我要帶貞兒回家,等我安頓好了貞兒,我自會回來。”許辰的任性表現令在場的幾位大人臉色一變,作爲小舅的鄭彬正欲上前指責許辰怎麼可以這麼對“媽媽說話”即是對他的姐姐鄭欣的態度問題。躺在牀上的鄭欣似是有先見之明,搶先開口。

    “你想帶她回去嗎好吧,好吧,你帶她走吧。媽媽會在這裏等着你回來的。”鄭欣的話語顯得有些無力,三年的疏遠讓她有點看不懂這個她辛勤養育多年的兒子了。他就像是在一夜之間長大了起來,這是指代他的心理變化,許辰的內心遠比他的外表表現得要成熟。或許,三年的疏遠讓這個本該享受着最青春年華的孩子,提前進入了社會氣象的“成熟”這種變化是好是壞,鄭欣不想多去思索。

    在她看來,在眼前的這個情況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任由許辰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她雖然還不能確定這個叫“貞兒”的女孩在許辰心中有着多大的意義,但她知道現在的許辰是容不得一點干擾。他就像是一顆被壓縮着的未爆發的核彈,如果觸碰到他的底線,即便是鄭欣她們這些至親也難保許辰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所以,她才選擇了順其自然,讓許辰先一個人靜靜,他已經長大了,也懂得如何照顧自己。在她們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都能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相信他會處理好這一切的,這需要給他時間。

    “謝謝。”許辰的一句“謝謝”,雖說是在感謝鄭欣,但這句話的另一層意義卻令鄭欣第一次感到寒心,她的兒子竟對她說“謝謝”。只是還未等她多想,許辰已經將手術車上的貞兒完全抱起,而後越過了臉色不自然的鄭彬走出了這間氣氛很不對勁的病房。

    “貞兒,哥哥這就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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