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不開心，爲什麼會想讓沈十九知道自己不開心。
他聽到沈十九說“齊明明, 對不起。”
電話那邊沒了聲音。
沈十九嘆了口氣, 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震驚變爲了無奈，沒有拿着手機的那隻手下意識地握起了叉子, 他似乎有些焦慮，“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 但是, 齊明明, 我只能說對不起。也許你只是最近壓力很大, 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而已。”
他從不認爲他和齊明明之間有着什麼。
齊明明對他而言，從第一天參加培訓認識開始，就一直是一個可以比較輕鬆相處的朋友，正是齊明明和戚負，讓他真正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困囿於過去。
但他從來沒有對齊明明產生那方面的想法。
若說有，也應該是
想到這裏, 沈十九一怔, 竟是出了神。
齊明明的聲音緩慢地響起, 她似乎很是沮喪“那你到時候會來送我一程嗎我後天就要走了。”
沈十九正震驚於剛纔自己浮現出來的想法，匆忙應道“我會的。”
“謝謝你, 再見。”
隨即電話的忙音傳來。
沈十九卻還舉着電話, 放在耳邊, 雙眼看着桌上的抹茶蛋糕, 但是卻沒有焦距。
戚負更是不悅了。
因爲那一通電話, 就這麼心不在焉不是拒絕了嗎爲什麼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戚負用着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低沉語氣開口問道“你在想什麼”
出神的人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想”
沈十九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是誰, 急忙剎住了即將說出口的話語。
真是好險。
他見戚負似乎氣壓有些低迷，不過一個電話的功夫，臉上的笑意都消散了些。
他趕忙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齊明明之前有出過事，我不敢不接她電話，怕又出什麼事情。”
說着，似乎是想表明自己絕對不會再讓戚負看着自己談事情的時候和別人打電話，直接在戚負面前把手機關了機。
他雖然心下疑惑戚負爲什麼突然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說出來平日裏的戚負平易近人得很，和他相處的時候，總是比較隨性。
眼見沈十九關了機，戚負眼角的笑意總算是回來了一些，他的語調恢復了溫和，指了指沈十九面前摺疊着的紙，不疾不徐地說道“打開看吧。”
雖然戚負此刻收起了自己低沉的氣壓，但是沈十九還是感受到了對方仍舊處於不開心的狀態。
爲什麼呢
他不由得有些心慌。
就如同不知道戚負爲什麼突然有些不開心一樣，他知道了戚負的情緒之後，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慌張。
他不喜歡看到這樣的戚負。
沈十九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奇怪。
他不想被戚負看出來自己的不對勁，低下頭，再次拿起了那張紙。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如同對待一件奢侈的珍寶。
紙上寫着一些字母和數字，寫得整整齊齊，但一筆一畫帶着一些瀟灑，是戚負的筆記。
經過了多種系統化的學習和培訓，沈十九自然認得這些是什麼。
他擡頭看向戚負。
對方知道他的疑惑，立刻回答道“你唱不了的調式。”
聞言，沈十九隻覺得一直籠罩的迷霧和誤導自己的盲點突然顯露了出來。
戚負本來就是娛樂圈的帝王，他出了他人難以匹敵的演技，在樂壇也極富聲譽。
不愧身爲天王，別人聽不出來的東西，卻被他發現了。
他繼續說道“那天晚上，我聽你唱了那麼多歌，漸漸發現了你其實是在遇到一定組合的調式的時候會出問題。應該是天生的聲帶問題，所以我都給你寫出來了。”
沈十九低下頭，緊緊地盯着這簡簡單單一張白紙上所書寫的內容。
這些單獨拿出來，或許都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唯有連在一起，多次反覆地聽到他唱出來，才能找到這些調式的問題所在。
他的目光終於從白紙上移開，再次擡頭看向戚負，張了張嘴，竟不知該說出什麼樣的話，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像是一個一直悶不作聲，但偷偷一個人哭鬧了許久的孩子，突然收到了一個大哥哥遞給他的糖果。剝開糖紙，將糖果嚥下去，是傾入心扉的甜。
是戚負那日晚上，毫不嫌棄地聽了他唱了一晚的歌，一點一點，認真推敲出了這些。
戚負的嘴角勾了勾，似乎知道他現在的狀態，直接來了句“不客氣。”
沈十九終於開口接話道“好。”
也不知是在好些什麼。
但是結果雖然知道了，問題卻也更嚴峻了起來。
一個聲帶有問題，唱不了一些固定調式的歌手，真的能夠憑藉自己的實力出唱片嗎
戚負的眼睛低垂着，作爲一個優質實力派偶像，他的風格不同於言隨，但也是萬里挑不出一的好樣貌。即便低着眼，也能從他的眼眸中感受到光亮。戚負的眉毛不算粗，給他硬朗的五官增添了一絲斯文的氣質。若是沉着臉，不怒自威。但若是笑起來，星空都不及他來的閃爍。
他微微笑着，拿起桌上的另一個勺子，毫不在意地在沈十九喫過的千層蛋糕上挖了一口。蛋糕做得很是用心，餅皮薄嫩，入口即化，和蛋糕裏夾着的奶油混在了一起，像是沈十九的味道。
他做完這個舉動，這才緩慢地意識到了自己方纔在想寫什麼。
從一開始對沈十九的欣賞，對後來發現這個人與衆不同而帶來對新鮮有趣。
他甚至從來沒有把沈十九真正地當作一個新人來看待。
坐在自己對面地這個青年，竟不知道爲什麼，總讓他覺得有種在和旗鼓相當的同輩交流的感覺。
起碼，一開始是這樣的。
之後和沈十九的接觸多了起來，這種情緒竟不知不覺變了個滋味。
那日沈十九在公司出事，他也毫不猶豫地就丟下了手頭的工作，迅速趕往盛興。到了之後纔想起來，他其實根本沒有立場管盛興的事情。
可就算那樣，當時的他擔心的也不過是他自己憑藉娛樂圈的人脈和地位強行插手，會不會對沈十九對未來有什麼不好對影響。
鬼使神差地，他忽然又想起了探險節目的那天晚上，他和沈十九躺在一個帳篷裏，專屬於野外的夜晚的聲音不絕於耳，靜謐之中帶着一絲喧囂，還有他自己能夠清楚聽到的心跳聲。
比往日裏還要快上一些。
就如同現在一樣。
墨鏡之下，戚負的眼中流露出越來越多的震驚，連勺子都被他拿在手中，停滯在了半空中，隱約間泄露出了拿着勺子的人的心情。
他似乎突然間知道，自己方纔爲什麼會不開心，甚至有些生氣了。
他聽到沈十九嘆了一口氣，這才五味雜陳地說出他早就準備好的臺詞“我說過了，我可以幫你。”
齊明明瞬間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巴，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還真的當真了。
沈十九嘆了口氣“想什麼呢當然是騙你的。”
他語氣浮誇地說“我倒是希望戚前輩包養我，這樣我就可以靠着他出唱片了。”
宿主，您要靠自己唱歌的實力出唱片。
知道啦，我就是開個玩笑嘛。
這邊系統剛提醒他，齊明明也忍不住嘲笑起他來“言隨不是我說，你這個唱功嗯”
沈十九無奈。
他也知道自己唱歌有多不在調上。
他和齊明明又在走廊上聊了會天，待到沈十九叫的外賣到了之後，兩人在一間無人的休息室喫完了飯，回到了練習室。
李老師還有一會纔會回來，先前撞翻了齊明明餐盤的那個人已經回來了，和幾個朋友坐在一起似乎在說着點什麼。
看着沈十九和齊明明進來，幾人談話的聲音一頓，竟是笑了起來。
撞翻餐盤的那人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刻意說道“孬。”
另外幾人也隨之附和起來。
無外乎是嘲笑沈十九怕事，還有沈十九蹭戚負熱度的事情，冷嘲熱諷了一番沈十九靠戚負搶了竇尋的角色這件事。
恐怕還是想試一試激怒沈十九和齊明明。
沈十九沒有理會他們，他問齊明明“竇尋和他們認識”
新人光憑嫉妒，就可以做到這份上嗎
或者說他們想通過這件事，討好什麼人
“不算認識，但是竇尋來我們這上過幾次課，傳授了幾次經驗。他們上趕着攀關係呢。”
沈十九瞭然，恐怕他們知道了他搶了竇尋的角色之後，想要趁機攀上竇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