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吃了風月雅會那道甜點之後,他就很餓,他每時每刻,都在惦記着風月膳房主廚的飯菜。
他很餓。
他每天要偷偷觀察秦墨的情況,趁機才能偷喫,他不僅很餓,他還覺得他很不容易,爲了喫口飯,還要偷雞摸狗的。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這兩天,品嚐了太多平常喫不上的好東西,吃了秦墨做的飯菜,就好像過上了帝王般的生活,美滋滋呀美滋滋。
祝小雙站在風月膳房的門口。
他拿出了五毛錢。
祝家是嚴格限制祝小雙花錢的,平日也不會給他零花錢,因爲祝小雙還小,就是怕他拿了太多錢學壞,畢竟他才五歲,有錢很容易誤入歧途,這還不是一個具有自制力的年紀。
但這不代表,祝小雙是個喜歡偷東西的人。
爺爺從小教育他,拿人手短,喫人嘴軟,祝小雙一直記着爺爺這句話。
於是乎,他將五毛錢放在了風月膳房一旁的樹坑裏。
這裏面,已經有七八張五毛錢了,他每次過來喫飯,都會拿張五毛錢,放在這個樹坑裏。
“錢我也給了,就不算是喫霸王餐。”祝小雙理直氣壯的自言自語道。
隨後,他發現樹坑裏的八張五毛錢,竟然一張也沒被拿走。
這讓祝小雙難辦了。
他給風月膳房伙食費,可是人家不要,就不能怪他了。
於是,祝小雙放下一張五毛錢後,又從樹坑裏取回了兩張五毛錢,“我給錢,他們不要,我拿回兩張,是怕錢放太多了,被大風颳走了。”
祝小雙自我解釋。
他的邏輯並沒毛病,反正他自己挑不出毛病。
錢也給了,如果自己再不進去喫飯,就是不給風月膳房面子了,因此,祝小雙理直氣壯的走了進去。
桌上放着牛腩粥和雞米花。
“哇他怎麼知道我喜歡喫雞米花,秦墨哥哥也太貼心了吧”
看到雞米花,祝小雙開心的笑起來,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牛腩湯,一邊喝着,一邊喫着雞米花,開心極了。
“下次我想喫奧爾狼烤翅,希望他能做。”
祝小雙喫着,不忘許個願。
這是他每次過來喫東西,必須要走的流程,就是期待下次過來喫,能喫到自己喜愛的美食。
牛腩湯喝的差不多了,雞米花的盤子裏,也只剩下一些碎渣了。
祝小雙美美的躺在椅子上,拍了拍肚子,舒服的閉着眼,這時候,如果再有一瓶可樂,那就更好了。
“好喫麼”
突然,祝小雙身後傳來似笑非笑的聲音。
祝小雙滿意的點點頭,“好喫好喫,不過我喜歡喫味兒重的,下次我想喫奧爾良烤翅,多點兒辣椒,要是下次桌上能準備好可樂就更好了。”
“你還想喫啥”
“我還想喫額”
祝小雙身子突然怔住了。
他這才意識到,不對啊
自己是來偷喫的啊按道理,不應該有對話纔是,現在突然出現一番對話,意味着
意味着被發現了
祝小雙哭喪着轉過頭來,仰着小腦袋,看着秦墨似笑非笑的樣子,他糯糯的說,“那個我給錢了”
“是你是給錢了”秦墨氣笑了。
他揚了揚手裏六張五毛錢,“你過來偷喫,一次五毛錢我不說你什麼,放下一張五毛錢,你還拿回兩張五毛錢,合着我還賠五毛是不”
“那”祝小雙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兜裏拿出那兩張五毛錢來,“那我都給你總成了吧”
秦墨哭笑不得。
自己的飯菜,哪怕放在五星級酒店,一道菜的價值,都是上萬起步的,這小屁孩,兩張五毛錢就想把他打發了。
祝小雙將五毛錢放在桌子上,他悄悄從椅子上下來。
“那我先走了,我爺爺想我了我想回家。”
說完,祝小雙趁秦墨一個不留神,如同逃命一樣,飛奔着朝門外跑去。
可就他那個小短腿,想逃離秦墨的魔爪,恐怕還是嫩了點兒。
還沒跑兩步,就被秦墨一把拎了起來,像個小雞仔一樣,在那兒撲騰着。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回家”
祝小雙嚇得眼眶都紅了,拼命的撲騰,可他的小力道,根本掙脫不開秦墨的束縛,只能在半空中撲騰着。
秦墨好笑的看着他,“偷喫我東西,你還想跑。”
“我錢都給你了,你還想幹嘛呀”祝小雙嚇得都快哭了。
他平日裏,根本沒人敢這麼動他,哪怕爺爺對他也是寵愛有加,其餘旁人,更是不敢招惹他,可是當小魔頭遇到老魔頭時,小魔頭嚇得就沒辦法了。
“我要揍你”
秦墨氣笑了。
這小不點兒,什麼鬼話都能說出來。
連這種幼稚的語言都編的出來。
“你爹叫秦葉南,當初和我爹是拜把子兄弟,你不能揍我”祝小雙繼續嘶聲力竭的大吼。
嗯
秦墨呆愣住了,緩緩鬆開了抓祝小雙衣服的手,把他放了下來,目瞪口呆的看着祝小雙。
“你說什麼”秦墨怔怔的看着他。
祝小雙吧砸着嘴,“我爹離開祝家前一晚,和我說了,要是以後能遇到一位叫秦墨的人,他就是你以後的好兄弟,你們倆一定要相互扶持纔行。”
“那你爹呢”秦墨疑惑的看着他。
“我爹走了,他說他要幫他好兄弟報仇,走了好幾年了,沒回來。”說到這兒,祝小雙神色有些落寞下來。
很多人說,祝小雙的父親不會再回來了。
他去幫他兄弟報仇,而那個仇,只會搭上他的性命。
所以很多人說,從他爹離開祝家那一刻起,祝小雙就成了孤兒。
秦墨呆愣在原地。
對於父親之前在燕北的事,他一點兒也不清楚。
但祝小雙認真的神色,卻不像是在騙人。
“好了,你可以走了。”秦墨緩緩嘆了口氣,淡淡道。
祝小雙瞪着大眼睛,認真的看着他。
“那你不管我嗎”祝小雙呆呆問道。
秦墨哭笑不得,“我管你什麼”
“我們是兄弟啊”
祝小雙雖不知兄弟是什麼,也不知這兩個字承載着多少含義,只知道這是父親臨走前告訴他的話,遇到一位叫秦墨的人,他就是你今生的兄弟。
“那是我父親的事,和我無關。”秦墨冷漠的搖搖頭。
祝小雙低着頭,神情有些落寞。
他從小沒朋友,沒父母陪伴。
父親臨走前,說他還有兄弟,他很開心。
他以爲兄弟,就是很好的羈絆。
他以爲兄弟,就是和親人一樣,也會像他父親曾經陪着他那樣,一直陪着自己,沒想卻收到這麼冷漠的答覆。
他落寞的身影離開了,小不點兒的影子,顯得如此孤單而無助,他走兩步就回頭看看秦墨身影,好似期盼秦墨挽留,可直到他身影消失,秦墨也沒說挽留的話。
對於父親的事,秦墨一無所知。
也不可能就這樣,認下祝小雙這個小兄弟。
尤其自己做的很多事,不是這個小屁孩能參與的,秦墨也不願把其他人拉扯進來。
一切事情,等弄清楚了再說。
祝小雙再也沒來過風月膳房。
日子也變得漸漸平靜起來。
只是秦墨的腦海裏,時常會浮現那個小不點兒的樣子,他仰着頭,對他說,“那你不管我嗎”
每當想起時,秦墨心裏就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是我兄弟
想起這些,秦墨只能搖頭苦笑,對此有些無奈。
梅蕪每天喫着秦墨的飯菜,氣色也漸漸好了起來。
過了半個月後,她不用傭人攙扶,也能自己走路了,而且更令人驚喜的事,她竟然胖了
之前本來是皮包骨頭,但現在,多少有些肉了,雙腿雖還是很纖細,但也是比例正好的纖細,再也不是骨感美了。
現在風月樓,也經常能看到樓主出來走動的身影。
見到傭人侍衛,還時不時露出笑意。
不管是氣色還是身體,在秦墨的調養之下,梅蕪越來越好,漸漸也走出了厭食症的陰影之中。
隨着梅蕪的轉好,風月樓的人,對秦墨也是愈發恭敬起來。
哪怕是風月樓的侍衛,見到秦墨都會停下腳步,恭敬鞠躬,稱呼一聲秦先生。
秦墨在風月樓,儼然成了樓主之下,地位最高的人,畢竟秦墨救得不光是梅蕪,救得同樣也是百年風月樓。
只是每次見到梅蕪,秦墨多少會有些奇怪。
梅蕪總是很認真的看着他,好似這次見到秦墨,下次就見不到了一樣,甚至眼神中還一絲溺愛的味道。
那眼神
那眼神就和看兒子一樣
對,就像看兒砸
看得秦墨每次渾身不舒服。
這天,秦墨又給白素雪寫了首新歌,剛從登文閣出來,就見梅蕪的貼身傭人,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秦先生”
“怎麼了”
“樓主叫您過去,說是有事要商討。”
秦墨笑着點頭,不由有些激動,他等了一個多月,終於等來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