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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淵的廚藝如今在東南傳的有點神，一方面來源於辣椒、洋芋、番茄、黃金棒等新奇物，另一方面是因爲能讓他親自下廚的無不是當世人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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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打滿算這些年，除卻家人、護衛之外，得錢淵親自下廚的官員只有前浙江巡撫吳百朋，前浙江總兵戚繼光，現浙江巡撫譚綸，寧波知府唐順之，這四人無不是身負名望，名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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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得錢淵下廚，已經成了某種評定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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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噴飯的是去年在閩縣發生的一件趣事，福建倭亂，吳百朋調任福建巡撫，後賊軍作亂，胡宗憲調閩贛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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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問吳惟錫、胡績溪誰優誰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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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人答曰，吾嘗聞，堯山公得錢龍泉親下廚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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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傳到錢淵耳中，就差笑得滿地打滾了，也不知道胡宗憲聽聞有什麼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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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一幫殺才！”錢淵罵道：“走，看看營地裏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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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過五六個人，錢淵做了幾道小菜，讓人從長山鎮買了幾壇黃酒，衆人舉杯聚飲，當夜就在營地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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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都好說，編練水師需盡力而爲。”錢淵斜斜倒在榻上，楊文端着熱茶上來卻被錢淵推開，“爲何招撫汪直，無非看重其在海上之威，去南洋販貨的海船，輸閩的糧船，要不是掛着五峯旗號，哪裏能有那麼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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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水師不得力，難道一直指望汪五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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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淵起身用力握住楊文的胳膊，“朝中將起大變，戚家兄弟未必能留在東南，盧斌、侯龍泉、張元勳也有可能調離，但你必須釘在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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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楊文留在軍中，這是錢淵留下的後手，迫不得已才能用的一招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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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負少爺所託。”楊文單膝跪下，“汪直那邊可需提防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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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備無患。”錢淵緩緩道：“二舅……譚七指那邊，等裕王登基再說，留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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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楊文輕聲問：“如若事變……還請少爺先行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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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起倭患，護衛商道爲先。”錢淵嘆道：“不管是倭患再起，還是海路斷絕，你家少爺我在京中……就失了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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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家護衛數代頭目，唯獨你楊筠江智勇雙全，腹有韜略，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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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黃酒入口綿軟，後勁倒是不小，錢淵又歪倒在牀上，踢掉鞋子，笑道：“這次你心想事成，只苦了周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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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難得的嘿嘿笑了幾聲，十天前他迎娶了襲人，雖然譚氏不太樂意，但小七堅持從錢府出嫁，陪嫁財物讓本就有些吝嗇的譚氏大爲惱火，婆媳倆還鬧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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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襲人是打算和晴雯一起出嫁，可惜江西那邊大戰未歇，周澤身爲把總實在是沒辦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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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小子，襲人雖然是丫鬟，但卻和她家小姐情同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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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當此言，少奶奶名門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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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廢話！”錢淵一腳踹過去，“她家小姐當年在徐府什麼境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襲人、晴雯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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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就說定了，襲人出嫁，日後爲府內後院管事，現在好了，被你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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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留在東南，襲人也只能留下，可憐你家少爺我被埋怨……還好周澤那廝來信說戰後跟着回京，晴雯那日哭成什麼樣了，也不知道她們仨什麼時候才能再聚首。”
從腰間摸出塊玉佩遞過去，錢淵隨口道：“鬼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算是提前賀你兒子滿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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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接過玉佩摸了摸，心裏估算價值不菲，正要推辭，卻聽見少爺呼嚕聲起，已然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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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片刻楊文將玉佩小心翼翼收好，拿過被褥替錢淵蓋上，又倒了杯茶放在桌上，才輕手輕腳的出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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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睡了，都小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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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楊哥，坐，坐。”梁生招呼正在一起喝酒的護衛小聲點，轉頭笑道：“少爺這段日子天天苦着臉，也就今天來這兒才心情好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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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沒接這個話茬，沉默了會兒纔開口問：“你準備跟着少爺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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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婆兒子一起去。”梁生笑道：“少爺也提過，替我在軍中謀個位，或者老家黃岩縣也能弄個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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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爲什麼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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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意思。”梁生打了個哈欠，嘿嘿笑道：“捕頭讓堂侄去了，還是跟着少爺入京，說不定還能幫的上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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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搗亂就不錯了！”楊文訓斥道：“入京後少言慎行，就算別人招惹你，也得忍一時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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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生用古怪的眼神看向楊文，“忍一時之氣……張三哥去年還在說這事呢，少爺當年入京第一日就將內閣次輔的長子打得滿臉都是血，還是少奶奶的父親……張三哥說後來少爺責他膽怯，還扣了他一個月的月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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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有點頭痛，順手一巴掌抽在梁生的後腦勺上，惹得對面幾個錢家護衛竊竊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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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生狠狠瞪着對面，卻不敢反抗……楊文算是他半個師傅，擲矛之術就是楊文手把手教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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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入京，護衛隊選出多少人？”楊文又問：“剛纔聽少爺提起，周澤會跟着入京，彭峯已然入京數月，王哥、張三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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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吩咐過，不能超過百人，但想跟着少爺入京的至少一百五六十人，留一些在鎮海這邊，畢竟老夫人還在，有些可能會入軍，候參將和盧參將白日裏還在討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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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和張三哥……就不曉得了。”梁生摸着後腦勺，心裏琢磨張三、周澤已然入軍，此時不能離職，而護衛隊頭領王義已然回了鎮海，只是平日裏不太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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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嘆了口氣，鄭重其事道：“凡事留神，少爺安危就託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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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不使少爺赴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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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在諸多將官躬身相送中，錢淵率護衛出了營地，徑直疾馳去了金雞山腳的招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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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錢淵看見迎出來的單臂漢子，腳步一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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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毛海峯有點委屈，“已經運了一船洋芋去閩縣，據說要送到江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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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淵看汪直迎了出來，點點頭繼續說：“我母壽誕那日，一海商送了兩個朝鮮美女……老船主，讓毛兄弟再跑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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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上前作勢踹了毛海峯一腳，“待會兒拿針線把你嘴巴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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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淵冷笑道：“老船主這是要護短啊，放心，有機會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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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海峯撇撇嘴，“龍泉公不是要回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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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要回京了，還能收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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