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太難侍候了!
    出了西苑,錢淵徑直回了隨園,還沒等他想好是先回隨園,還是先去拜見叔父叔母,徐渭已經從門房裏竄出來了。

    “展才。”

    徐渭臉上沒有三年後重逢的欣喜,而是一臉的凝重緊張,同樣有些緊張的叔父錢錚也出現在門房門口處。

    錢淵微微側頭,舉起右手做了個手勢,梁生輕聲吩咐幾句,幾個護衛分散開。

    錢錚回身走進門房,皺眉看了眼手摁刀柄站在門口處的梁生,向侄兒投去個詢問的眼神。

    “靠得住。”錢淵輕輕點頭,走進門房才低聲問:“怎麼了?”

    如果沒有意外,徐渭應該在隨園等着給錢淵接風,錢錚更應該坐在後院等着侄兒拜見。

    “今日一直在萬壽殿後殿,直到黃昏時纔出來。”徐渭低低道:“臨行前,陛下提及明日起復李默。”

    “起復禮部尚書,加翰林學士,掌翰林院事。”錢淵接口道:“陛下適才也提及了。”

    徐渭喘息聲清晰可見,張開發乾的嘴,他低聲問:“今日可提及回翰林院事?”

    錢淵茫然的點點頭,“自然要提及。”

    “你主動提及。”

    “嗯。”

    “還好,還好……”徐渭長長舒了口氣,一屁股坐下,“朝中皆知李時言和隨園不合,更看展才不順眼……但年初紅薯、洋芋試種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錢錚接口道:“如若淵兒知曉李時言起復,掌翰林院事,當不會主動提及重回翰林。”

    有點繞,錢淵把線索在腦海裏按照時間點排列了一遍,才恍然大悟道:“難怪馮保那廝在門房等着!”

    徐渭苦笑道:“那時,我就在門內……還是世叔拉着,不然會使護衛前去相告。”

    “身爲臣子……特別是簡在帝心的臣子。”錢錚長長嘆道:“最忌諱的就是內外相聯。”

    把整件事全盤想通後,錢淵心裏直髮涼,嘉靖帝哪裏是明朝歷史上最難侍候的皇帝,縱觀五千年,只怕都能名列前茅!

    玩心計玩到這個地步,真是少見!

    事情聽起來複雜,但說起來也簡單,錢淵回朝如何安置,這是隨園上下一直髮愁的重點,李默起復掌翰林院事,徐渭得知此事,很有可能趕回隨園告訴錢淵。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李默起復這件事的身後,錢淵的身影若隱若現。

    事實上,嘉靖帝也心裏明白,當年錢淵離京前將徐渭塞進西苑,所爲無非有二,其一怕嘉靖帝忘了自己,其二,互通消息。

    這三年來,嘉靖帝就是通過這條線去了解東南諸事,再與兵部、吏部呈文以及錦衣衛密奏相比對,所以錢淵和徐渭之間的聯繫,這是嘉靖帝允許的。

    但如今形勢大變,不提朝中劇變,最關鍵的是錢淵已然入京。

    說到底,嘉靖帝今天想看到的是,一別三年後,錢淵還是不是當年那個“坦坦蕩蕩”一心忠君別無他念的純臣。

    錢淵在腦海中覆盤了一遍,馮保的出現,顯然是早有安排的。。

    在馮保在錢宅門口攔下錢淵,並直接帶去西苑的情況下,如果錢淵還是通過徐渭的某些手段得知李默起復掌翰林院這件事,那錢淵很有可能不會選擇……至少不會主動提及回翰林院。

    還有黃錦……如若不是黃錦提醒,今日錢淵還差點忘了提及這件事,如果今天沒提起欲入翰林院,只怕嘉靖帝心有狐疑。

    才四月天,京城正是氣候舒爽的季節,錢淵從懷裏掏出塊毛巾,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今天可真是運氣!

    一般情況下,入西苑覲見,錢淵都是要做很長時間的準備工作的,如若今天不是臨時去了嚴府拜祭,肯定會回隨園……那八成會得知李默起復掌翰林院這件事。

    “伴君如伴虎啊。”徐渭苦笑道:“日後還得熬。”

    “不僅是針對我……”錢淵幽幽道:“如若今日事有不協,文長必然不會再輪值西苑,爲陛下撰寫青詞。”

    頓了頓,錢淵解釋道:“袁煒、李春芳、嚴吶、郭樸……無不是純臣,與朝中任何勢力都無往來,但文長不同。”

    錢錚微微點頭贊同,徐渭的身後背景複雜的很,最直接的是隨園,再往後還隱隱有高拱、裕王府的影子,甚至還能牽扯到李默。

    “今日最後陛下如何安置?”

    錢淵在心裏盤算,今天算是誤打誤撞,在嘉靖帝眼裏,自己應該算是過關了,聽到叔父問話,搖頭道:“尚未安置,陛下言等李默赴任。”

    錢錚滿懷希望的問:“可能重回翰林?”

    “絕無可能!”徐渭嗤笑道:“李時言此人……用展才的話說,人到黃河心也不死,嘴巴比煮熟的鴨子還要硬!”

    錢淵笑了笑,“此事我心裏有數……李時言此人,到時候吵一架就是。”

    “吵一架?”錢錚遲疑了下,提醒道:“可不能無來由的……”

    徐渭打了個哈欠,“世叔,展才想吵架,理由多如牛毛!”

    出了門房,徐渭回了隨園,孫鑨、諸大綬一干好友還在那等着接風宴,錢淵先和叔父回了後院去拜見叔母。

    走在路上,叔侄倆都默默無語,錢錚用眼角餘光打量着身邊三年未見的侄兒。

    這三年來,錢錚瞠目結舌的看着東南發生巨大的變化,而這種變化卻在自己這個不滿三旬的侄兒手中發生,一個又一個的難關,一次又一次的考驗,奮勇向前,鋒銳無匹,深謀遠慮,算無遺策。

    不說侄兒簡在帝心,與裕王的親近,僅僅掌控東南通商一事,在朝中的分量就相當重。

    而錢淵心裏在哀嘆,撞上嘉靖帝這種皇帝……只能說是前世不修啊,看來以後還需要在表演上下點功夫!

    在心裏琢磨了下,錢淵覺得不能僅僅以神態、動作、言語來顯示錶演功底,還需要在其他方面着手,比如要顯示出自己的坦坦蕩蕩,但不能用太直接的方式。

    錢淵突發奇想,如果換算成足球比賽,無球跑動那也是很重要的!

    “侄兒拜見叔父,拜見叔母。”錢淵正式施禮,一旁的小七起身做了個樣子立即被陸氏拉了回去。

    “好了,好了。”陸氏一臉笑容,“餓了吧?”

    “還好。”錢淵心神不寧,笑着說:“一別三年,叔母一點都沒變呢。”

    “你嘴巴倒是甜。”陸氏笑吟吟道:“淵兒,真的不餓?”

    “真不餓。”錢淵在萬壽殿後殿吃了兩塊烤紅薯,還真不餓。

    陸氏拍拍手道:“那正好,你媳婦剛纔喫什麼吐什麼,嚷嚷着要喫雞蛋灌餅……雞蛋灌餅是什麼?”

    一旁的小七擺出一個弱不禁風的模樣,苦着臉看向錢淵……不是裝模作樣,真的喫什麼吐什麼!

    錢淵無語了,從揚州到通州,做了一路的廚子,現在還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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