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七百九十五章 蕭牆之內
    

    日子一天天過去,錢淵“耐心”的教導着戶部官員和諸多小吏,此事已經遍傳京城,雖然士林頗有微詞,但商賈卻很感興趣。

    最近錢錚心情略微好了點,侄兒那身懶骨頭估摸着這輩子都改不了……三四年前就這德性,但至少現在手頭有事做,不上磨就不肯走的貨。

    可惜錢錚太小看他這位侄兒了。

    錢淵肯勞心勞力教一大幫腦子被四書五經灌滿了的官員?

    隨園裏孫鑨、陶大臨、陳有年、陸一鵬都通算術,早在前幾年就很熟悉借貸記賬法,錢淵只顧着總攬全局,偶爾上課,然後從鎮海抽調了七八個文員過來幫忙,護衛隊裏如彭峯等人也算內行。

    當然了,錢淵自己也不是什麼都不敢,他負責出作業,改試卷……這個他倒是乾的津津有味。

    錢淵懶散的很,呃,用他在隨園衆人面前的話來說,就是暫且蟄伏一二,但隨園其他人大都風頭正勁。

    在錢淵入戶部的第二天,陳有年得戶部左侍郎黃懋官舉薦得以升任戶部郎中,主責寧波清吏司。

    徐渭撰寫的青詞被嘉靖帝盛讚數遍,第二日手書相賜,並賜徐渭食二品俸。

    爲裕王講學三年的潘晟從翰林侍讀升侍講學士,南京國子監祭酒陸樹聲升任南京禮部右侍郎,潘晟補南京太常寺卿兼管南京國子監事。

    翰林編纂侍讀孫鑨得禮部左侍郎林庭機指派……當然了,後面還有李默,孫鑨得以任重修《興都志》編纂管。

    但是,數遍隨園,最近大出風頭的卻是新任禮部考功司郎中楊銓楊朝陽。

    原因在於,楊銓上任前唯唯諾諾,上任後重拳出擊……無論是嚴黨、徐黨,還是李默門生,高拱姻親,楊銓統統都以明律考察,吏部天官歐陽必進對其大爲讚賞,稱此人刷新二十年吏治。

    終歸還是要有人來做事的……這些年來,朝中黨爭不停,東南倭亂、民亂,西北冰災連連,遼東、山東大旱,黃河決堤,西南土司蠢蠢欲動,朝中更是浮於人事,少有能吏。

    楊銓坐在房內,細細琢磨着腦海中的那份名單……雖然不能肯定,但他知道應該是爲裕王登基後行新政做的準備。

    名單上並沒有什麼隨園中人,除了嚴黨之外,有李默的人,有徐階的人,有高拱的人……這些人如果能過考功司這一關,意味着很可能在明後年得以重用。

    而明年,就是例行的外察。

    正在思索其間的分量輕重,楊銓目光一閃看到來人,起身拱手道:“與繩兄。”

    進來的是被楊銓搶了位置的陸光祖,他笑着回禮,“朝陽上手好快,公正無私,正適合考功司、文選司。”

    “與繩兄過譽了。”

    看面前的晚輩神色不變,陸光祖在心裏暗歎,看看隨園內盡多俊傑,師相當年何以如此不智……高新鄭都試圖將隨園籠於袖下,師相卻要與錢龍泉分道揚鑣。

    閒扯了幾句,陸光祖輕聲道:“畢竟姻親,何以如此?”

    楊銓眯着眼盯着陸光祖,他雖然離京三年,但也知道隨園和徐階已經撕破了臉,在宜黃立下如許功績,回朝後任考功司郎中,他已經進入隨園的核心層了。

    看楊銓保持沉默,陸光祖笑了笑,“昨日給事中冼博茂上書彈劾大司空,元輔年邁,最近回家將養……記得大司空當年和展才在東南還算融洽?”

    面無表情的楊銓擠出一句話,“此爲公,不爲私。”

    “畢竟翁婿。”陸光祖皺眉道:“三年前鬧了一遭,半年前又鬧了一遭,還要繼續嗎?”

    楊銓沉默片刻後又擠出一句話,“禍在蕭牆之內。”

    陸光祖一怔,“蕭牆之內?”

    楊銓不再理會,視線落在案桌上。

    三刻鐘後,徐府前院偏廳裏,徐璠無語的問:“蕭牆之內?”

    “楊銓在隨園分量不輕,爲人穩重,不會隨意開口,既然說了這話……”陸光祖有點頭痛,張居正自從入裕王府後就有點若隱若離的味道,只能自己來給這位大少爺擦屁股。

    昨天,冼烔上書彈劾工部尚書趙文華,工部從戶部調銀,從北直隸、山東調集工匠,又有鎮海輸兩批巨木,而三大殿完工依舊遙遙無期,最重要的是,巨木已然所剩無多。

    這個鍋趙文華是不會背的,事實上他已經接到了錢淵的密信,第一時間上書請辭……但並沒有認罪。

    而今天消息傳出來之後,關注這件事的官員都將視線投向了徐璠。

    因爲,徐璠蔭仕先後任右軍都督府都事,宗人府經歷,去年轉任尚寶司丞,這都是虛職,他如今的工作是……重修永壽宮。

    半年多前,徐階在嘉靖帝面前作保,三月可成,但後來徐璠被隨園一頓揍……爲這事徐渭還被嘉靖帝罵了好幾次。

    徐階之所以敢作保,關鍵一在於當時的嚴嵩已顯然有退意,也不會在這事上作梗,二在於他向嘉靖帝請示,抽調重修三大殿的巨木、工匠。

    但昨日冼烔上書彈劾,今兒午後工部就傳出消息,鎮海兩次輸京共四百一十三根巨木,用於三大殿一百二十八根,重修永壽宮調走兩百一十八根,剩下的實在不夠用。

    還沒等大家猜測,一竿子已經矛頭直指徐璠本人了。

    徐璠慌了,沒辦法,調來的巨木有的用了,有的賣了……當時錢淵還沒入京,和徐府的臉皮還沒公然撕破,徐璠還做美夢心想女婿能從鎮海調來巨木彌補。

    大斗毆之後,徐璠一度心急如焚,但很快就放心了,因爲鎮海輸第二批巨木百餘根入京。

    但徐璠沒想到,這時候隨園突然一把將桌子給掀了。

    聽徐璠支支吾吾的解釋,陸光祖真是無語了,你在那人手上吃了多少虧了,怎麼就不長記性呢,你覺得他會搭理你?

    “蕭牆之內?”徐璠可以確定自己最近沒招惹過那位女婿,猶豫着問:“父親那邊……”

    陸光祖沒好氣的搖搖頭……徐階這段時間比兒子徐璠還要老實,腦袋縮的都快看不見了,縱使嚴嵩因病修養,內閣裏也是以李默、吳山爲主。

    徐璠準備去叫管家來問問,這時候,徐瑛趾高氣昂的走了進來……在他的心目中,雖然長兄也是嫡子,但地位是沒辦法和自己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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