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不負美名(下)
    “二十萬兩白銀?”

    “展才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聽聞海貿得利雖豐,但一個不好船毀人亡,血本無歸!”

    英國公府的大堂上,錢淵笑吟吟的看着對面的十多個人,以英國公、成國公爲首,還有興安伯、武康伯、襄城伯、新寧伯、應城伯等勳貴,都是對海貿頗爲眼紅的那批人。

    英國公張溶苦笑道:“早聽聞當年鎮海設市通商,展才空手聚銀,數以萬計,但別看我等勳貴位高,但實則囊中羞澀……”

    錢淵沒說什麼,從袖裏掏出一本冊子遞過去,他也心裏有數,面前這些傢伙……給好處他們一口吞下,讓他們先掏出本錢,想都別想。

    品着沒滋沒味的茶水,錢淵神遊物外,在心裏琢磨陛下登基後的這些天朝中動向。

    不管是六部、內閣,十多天了,還沒開始調整,內閣中依舊以徐階爲首,但必須和李默、吳山共議朝政。

    戶部尚書方鈍、禮部尚書孫升、工部尚書趙文華陸續上書請求致仕,但隆慶帝都留中不發。

    倒是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隆慶帝雖然在皇宮登基,但如今仍然在西苑。

    主要原因是三大殿重修至今還沒有完工,只能暫時住在西苑,這是沒辦法的事,朝臣對此也沒有什麼異議。

    但還有個原因,隆慶帝居住西苑,時常召見高拱、陳以勤、殷士儋、林燫、諸大綬這一批舊臣,甚至高拱以太常寺卿兼禮部侍郎這古怪的身份輪值西苑……其實是輪值直廬,也就是實際部分參與到內閣決策中了。

    高拱意氣風發,爲此和陳以勤還鬧了一通,最後還是張四維私下過去代爲致歉。

    當然了,裕王府中的舊臣哪個都是神采飛揚……除了張居正,這些天他沉默寡言,臉上永遠面無表情,眼中永遠古井無波。

    其他人不知道也不稀罕,但錢淵特地派人打探了下,嘖嘖,張家後院的葡萄架倒了!

    據說要不是張居正手快攔了把,臉上得多幾道血痕。

    不過,錢淵猜測,接下來,隆慶帝會放出很多猛料……會幹出很多讓朝臣驚訝的事,他這幾天也陸續幾次被召入西苑,從隻言片語中,他推斷出隆慶帝會幹什麼。

    幹什麼?

    很簡單,凡是被嘉靖帝排斥的,隆慶帝都會接納;凡是被嘉靖帝喜好的,隆慶帝都會厭棄。

    嘖嘖,以資質論,嘉靖帝別說在明朝了,縱觀數千年,除了歷朝開國皇帝之外,能和嘉靖帝一比的不算太多,少年時就鬥倒權臣,數十年不上朝依舊牢牢掌控朝局。

    但最後,這位皇帝是舅舅不疼奶奶不愛,連自個兒的兒子都煩他……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啊。

    對面的勳貴交頭接耳了好一會兒,張溶才疑惑開口問:“這不是泉州的吧?”

    看錢淵微微點頭,張溶笑道:“難怪呢,提前繳納銀兩換取出海通關文書,寧海、泉州都是如此,但泉州那邊早就結束了,這是?”

    “漳州。”錢淵輕聲道:“暫時一省兩處出海口岸,廣東那邊雖戰事已歇,但仍有零星倭寇來犯。”

    實際上這就是歷史上隆慶開關的選擇地,漳州府海澄縣,也就是後世的廈門。

    “二十萬兩白銀不可免,但出海文書能轉讓。”錢淵揮手道:“諸位應該都心裏有數。”

    對面的英國公張溶、成國公都點頭默認,出海文書能轉讓,這意味着提前付出去的銀兩肯定能回本,但其他人面有難色,這裏一共十來家,有的府邸還真掏不出多少銀子。

    “二十萬兩白銀,難道諸位想一口吞完?”錢淵隨口道:“只要有銀子就行。”

    實在已經說的夠露骨了,對面的興安伯當年不受長輩寵愛,常年親自打理庶務,輕輕拍着桌子低聲說:“沒門路的商賈難道還少嗎?”

    其他人也紛紛明白過來了,說到底這和後世差不多,買賣配額而已。

    應下兩萬兩銀子的份額,然後將其中一部分出海文書轉讓出去,立即就能回本……甚至那兩萬兩銀子都可以讓想買出海文書的商賈來出。

    對面議論紛紛,人人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錢淵懶散的靠在椅子上,這幫勳貴都是隻肯喫肉,甚至肉不在嘴邊,他們連口水都懶得分泌。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把肉喂到他們嘴邊,他們也是願意啃骨頭的。

    將勳貴拉進海貿中,這是錢淵早就想做的事,不然當年也不會第一時間將魏國公府拉進來,只是京城這幫勳貴太不懂事,才一直拖到現在。

    拖到現在也好,正好能幫自己解決一個小麻煩。

    那邊英國公張溶已經安排宴席了,還拿錢家酒樓開玩笑。

    “太貴,太貴,上次母親過壽,去買了一筐黃金棒,喜慶啊。”襄城伯苦着臉說:“但後面半個月,我都是喫素的!”

    “以後日子就好過了,錢龍泉在東南可是被譽爲財神下凡呢!”

    錢淵笑着沒插嘴,等他們說完纔開口道:“出海販貨,也是要講究風險的,正如之前英國公所言,一個不好就是船毀人亡。”

    “當然了,東南多有人常年奔波海上,會觀看氣候預警,類似之禍少有發生。”

    “但海盜倭寇……雖然不敢登陸,但海上還是難免有廝殺的。”

    周圍已經安靜下來,錢淵從容的說:“其一,這些年浙江一直在打造兵船,南贛總兵俞大猷、福建總兵戚繼光、台州指揮使葛浩、溫金處參將張元勳,均出海征戰,頗有戰功。”

    “其二,但凡從鎮海、寧海出關的海船,均掛五峯旗號,東洋暢通無阻,南洋也少有人膽敢冒犯。”

    成國公捋須笑道:“所以展才當年一力招撫汪直。”

    “汪五峯於錢某也是老交情了。”錢淵哈哈笑道:“當年還是錢某將他從獄中搶出來的嘛。”

    當年錢淵兵圍巡撫衙門,浙江官場是知情的,朝中這邊雖然不討論,但也不是什麼隱祕事。

    “說起來,當年朝中亦有人想摘桃子呢。”錢淵口中笑聲不絕,“不過,汪五峯此人,最看重的就是一個義!”

    嘖嘖,自古義不行賈,說汪直看中義氣……實在是太扯了點。

    其他人都聽的懵懵懂懂,只有英國公張溶聽出了點味道,還沒等他開口,錢淵就長嘆一聲,臉上笑意頓失。

    “卻沒想到,五峯獨子入京,竟被毆至重傷,錢某實在是對不住靖海伯,日後都沒臉再回鎮海!”

    廳內寂靜無聲,衆人啞口無言。

    人家已經將話說到這了,大家都聽懂了……已經有人在心裏嘀咕,面前這位還真不負睚眥必報的美名呢!

    給了自己這幫勳貴這麼多好處,又點出了他和汪直之間極爲密切的關係,最後又提到海船出海,是要掛五峯旗號的……

    成國公朱希忠咳嗽兩聲,“早就看那廝不順眼了……”

    又安靜了片刻後,英國公輕嘆一聲,“猶記得當年……子孫不孝啊!”

    手捧茶盞的錢淵安坐如素,似乎什麼都不在乎。

    當天晚上,錢淵就接到護衛報信,錦衣衛指揮同知,故京山侯崔元與永康大長公主之子崔芹,在青樓嬉戲,與人發生衝突,被打斷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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