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九百五十章 鋒芒不減
    這個時代,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往上爬,無論是嚴嵩、徐階、李默、高拱還是張居正。

    有一種思維定式存在於他們的腦海中,爬上高位才能一展抱負,才能不枉此生,才能高官厚祿……

    但錢淵不同,他一直試圖將影響力向下蔓延,無論是在東南還是在京中,他看重的無非是對各種資源的撬動能力。

    僅僅兩日,新鄭跋扈,執掌票擬的流言已傳遍京中,高拱大發雷霆,甚至私下讓錦衣衛指揮使成國公朱希忠密查,但也沒查出什麼蹤跡。

    高拱跋扈,這是朝中共識,但跋扈到以排位第三,入閣時日最短的身份執掌票擬之權,這讓無數官員歎爲觀止。

    之前近千年的三省六部,執掌相權的宰相永遠都不會只有一個,不說那些同中書門下三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以及各種參知政事、參知機務,至少門下、中書、尚書三省的長官就有五六人了。

    但明朝中後期不同,內閣中只有首輔一人實際行使相權,而相權最重要的體現就是票擬。

    當年夏言跋扈不讓高拱,入閣後也是首輔李時執掌票擬,嚴嵩執政十餘年,老邁不堪,但其子嚴世蕃代爲票擬,徐階根本無力相爭。

    說白了,以閣臣的身份執掌票擬,實在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這也觸犯到了朝官的底線……見過跋扈的,但沒見過你這麼跋扈的!

    你一個羣輔就敢逾越票擬,那當了首輔,還不代爲批紅?

    必須聲明,這句不是隨園的手筆,而是流言的衍生品,甚至還有些衍生品誇張的描述內相陳洪被高拱手把手教着批紅。

    這些讓高拱承受了巨大的輿論壓力,他雖然跋扈,但腦子依舊好使,第一時間讓人細查流言來源,之後開始仔細分析……到底是哪個王八蛋乾的!

    自己上得陛下寵信,下得百官愛戴,居然會有這種攻擊性這麼強,指向性這麼明顯的留言!

    最可能的是徐階,在流言蜚語中,徐階是以受害者的臉譜出現的,而且兩日了,徐階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表示過……那些都是扯淡,一直是老夫執筆票擬。

    也可能是吳山,內閣除了徐階、高拱之外,呂本、孫升都心生去意,李默延綿病榻,各部尚書暫時不可能入閣,吳山有可能成爲獲益者。

    林家老宅的書房裏。

    林燫緊緊盯着弟弟,“真的不是隨園手筆?”

    “真的不是……不不,真的不知道。”林烴委屈的說:“每日上衙勤勤勉勉,放衙後就回家,這兩日都沒去過隨園……”

    “不對,三日前你就在隨園,那日你去報信弟妹身孕。”

    “噢噢……”林烴歪着頭想了會兒,“沒提起這事兒啊。”

    “算了,算了。”坐在上首的林庭機擺手道:“烴兒雖說入了隨園,但時日尚短,這等機密事……不知情也是理所應當。”

    “口口聲聲龍泉公……”林燫冷笑一聲,“你都娶了他的妹子,他也不把你當自家人呢!”

    林烴無語,要不是林家和李默關係太深,自個兒還真不好說會不會知曉機密事,但聽得父兄這麼說話,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那日只提起張孟男之事,文長兄還說,寧波知府出缺,最合適的應該是登之兄。”

    “陳登之?”林庭機一愣“記得他是浙江人啊。”

    “寧波知府?”林燫眼睛一亮,“還真是隨園手筆!”

    “什麼?”

    “什麼?”

    “隨園瞄準的是寧波知府……”林燫眉頭緊緊皺起,“所以突然出手掀起風波,據說明日可能會有科道言官彈劾高新鄭……”

    “不用明日……”林烴小聲說:“今日放衙前,都察院御史魏時亮已然遞交奏摺入通政司。”

    林燫像是沒聽見似的,眉頭依舊緊鎖,像是什麼問題想不通。

    “怎麼了?”林庭機覺得有點無聊,兩個兒子……長子林燫是今上潛邸舊臣,如今爲翰林侍讀學士兼國子監司業,次子林烴雖只是個刑部主事,但卻是隨園中人,消息都比自己這個禮部侍郎要靈通。

    “就算不是張孟男,高新鄭門下也有其他人選……”林燫沉聲道:“更何況,還有元輔呢。”

    這句話很好理解,流言蜚語斥責高拱跋扈,張孟男出任寧波知府……吏部尚未上報內閣,高拱就算因此排除內侄,也有其他人選,徐階那邊就更多了。

    隨園折騰這一場,實在沒有太大意思,高拱、徐階是不會允許隨園繼續把持東南通商事的。

    林庭機已經懶得動腦筋了,聽長子仔細剖析局勢說的頭頭是道,“如此說來,隨園不智於此?”

    “錢展才其人心思太深,看似狂妄衝動,實則步步爲營,多有伏筆。”林燫搖頭道:“只怕還有暗手。”

    察覺到父兄投來帶着疑問的視線,林烴攤手道:“但凡密事,多是他和文長兄、文中兄商議,有時候端甫兄、君澤兄、朝陽兄、博茂兄、虞臣兄……”

    林庭機不耐煩的打斷,“除了你都能參與!”

    “也不是。”林烴委屈的說:“還有與成。”

    林燫也是無語,整個隨園,陸樹德是年紀最小的,你非要和他比?

    “不打緊,反正這事兒和咱們沒牽扯。”林燫苦笑道:“隨園沉寂多時,一朝出手,依舊銳氣逼人,鋒芒不減。”

    林庭機點頭贊同,“的確如此,僅僅流言,已經逼的高新鄭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林烴對此不太在乎,卻好奇爲什麼今夜說起這些事,“對了,父親爲何今日一回來就問起這事?”

    “石齋公老而彌堅,今日聽聞消息,大罵高新鄭不讓嚴分宜……”林庭機煩惱的揉着眉心,“又罵徐華亭厚顏無恥……”

    對面的兩個兒子都不吭聲了,李默那性子,別說重病臥牀,估摸着到了黃泉都改不了。

    李默起復之後,也聚攏大量黨羽,但如今……多已改換門庭,大部分都靠向了高拱,肯登門傾聽李默這些碎語的,除了林庭機也沒幾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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