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九百五十八章 漁翁得利?
    消息一傳出來,整個京城都轟動了。

    無數官員暗罵張孟男不知好歹,但也有無數官員讚譽張孟男品行高潔,更有無數官員將避讓的張孟男和攬權的高拱做對比。

    還準備暗中見一見張孟男的錢淵也傻眼了,我還沒用力呢?!

    譚綸在給外甥的信中提到,張孟男理政有方,而且對東南通商事非常感興趣,品行高潔更性子方正,甚至還從譚綸那學了些新式賬目。

    如果計劃失敗,錢淵是準備找個機會和張孟男碰一面的,他覺得這位青年官員不是王本固那種一心爲黨爭的官員,甚至他隱隱感覺得到,張孟男對隨園並不排斥。

    原因很簡單,如果張孟男對隨園排斥,就不會屢屢登門拜訪譚綸,更不會隱隱視其爲師。

    同樣的道理,高拱也發現了這一幕,因爲張孟男對楊博的坦然直言中提到了譚綸。

    譚綸是嘉靖二十三年進士,先後任台州知府、浙江海道副使、浙江按察副使、浙江巡撫,雖然宜黃譚氏名氣不小,但譚綸本人在朝中是沒有明顯的派系的……直到隨園橫空出世。

    無論如何,宜黃譚氏是錢淵的母族,譚綸更是錢淵的嫡親小舅。

    譚綸從台州知府升到浙江巡撫……考慮到之前的幾任,阮鶚是被錢淵弄死的,吳百朋是得其舉薦,趙貞吉幾乎是被他趕走的,所以,譚綸早就被朝中視作隨園在東南能和吳百朋並列的大員。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高拱想盡辦法或勸或壓得張孟男挑起擔子,他也不敢了……誰知道張孟男到底和譚綸是什麼關係?

    更甚之,張孟男和隨園,和錢展才有沒有關係?

    嘉靖二十年,高拱就遠赴京城趕考,選庶吉士入翰林院,從那之後再也沒有回老家。

    而嘉靖二十年,張孟男才六歲,一直到嘉靖三十八年進京趕考才見面。

    高拱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內侄是個什麼樣的人。

    原時空中,隆慶登基之後,高拱先敗後勝,以吏部尚書入閣,但一手操持內閣,手掌票擬,另一手仍舊將吏部緊緊握在手中,終明一朝,論權柄之重,無人能過那幾年的高拱。

    而張孟男身爲高拱的內侄,從無私下拜會,即使在公開場合也只論公事,不提私誼,更不以裙帶關係求晉升,以至於一直到高拱罷相被驅逐出京,張孟男也沒能得以升遷。

    要不是現在是在內閣,高拱真想將周圍的一切都摔個稀巴爛,真是給臉不要!

    但漸漸冷靜下來後,高拱的視線落在了一直沉默的徐階身上,難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吏部推薦的三個人,張孟男已經廢了,就算現在他回心轉意,高拱也不敢用,剩下的兩人,一個是徐階的心腹門生胡應嘉,另一個是隨園士子陳有年。

    毫無疑問,在打壓隨園,奪權東南通商事上,高拱是和徐階站在同一立場的。

    所以,即使現在聯盟關係已經搖搖欲墜,甚至已經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但高拱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氣吞聲。

    “請元輔票擬。”高拱聲音有些沙啞,“元嗣年幼少有歷練,難以擔當大任,戶部郎中胡克柔……”

    “肅卿此言差矣。”徐階一本正經,“正因爲少有歷練,才需赴任寧波磨礪以待大用,克柔和鎮海知縣孫文和……諸位也知,當年克柔還在六科爲給事中……”

    當年隨園鬧六科,胡應嘉的鼻子就是被孫文和打折的……這也是胡應嘉被視爲隨園死敵的原因。

    “些許小事,無關大礙。”

    “雖是小事,但寧波知府收繳稅銀,何等重要,若因私怨而壞公事……”

    “任寧波知府,必通新式賬目,胡克柔已入戶部數月,幾年前又曾南下於鎮海盤桓,正是合適人選。”

    “不過記賬法而已,元嗣少即敏達,是出了名的才子,從戶部調個吏員跟着就是。”

    一旁的吳山聽得臉頰古怪的抽動……沒辦法,實在太好笑了。

    自從李默被氣得一頭栽倒後,內閣裏……吳山眼見,無論大小事務,都是高拱決斷,剛開始徐階還想力爭,但高拱一轉頭就覲見陛下,直接把事兒定了。

    再之後,徐階偃旗息鼓,無論什麼事都由高拱決斷,自己只做個沒得感情的票擬工具。

    這次倒過來了,被自己內侄逼到絕處的高拱只能將好處拱手相讓,而徐階還不肯接下。

    高拱沉默片刻後,突然起身厲聲道:“那就請元輔票擬,戶部寧波清吏司郎中陳有年,慷慨有爲,公忠任事,當外放寧波知府,執掌東南通商事!”

    丟下硬邦邦的這句話,高拱轉身就出了直廬。

    徐階苦笑一聲,他自然知道高拱這句話的意思,不是說一拍兩散,也不是說真的要推舉陳有年……而是在說,你徐華亭想趁火打劫,門兒都沒有!

    其實,這次徐階真的不是在打這個主意。

    張孟男拒出任寧波知府的消息傳來後,徐階也在心頭叫苦,本還想着,張孟男身爲高拱內侄,強行就任寧波知府,此事必讓朝中輿論沸然,給日後之爭添一把火。

    卻沒想到,高新鄭這麼廢材,居然連自己的內侄都拿捏不住!

    現在好了,“天下第一知府”莫名其妙的掉到了胡應嘉的頭上,徐階真是頭大如鬥,之前幾年想搶但搶不到,現在是不想搶卻非要塞過來!

    這叫什麼事兒啊!

    和將推行新政需要東南稅銀支持的高拱不同,徐階不是不想將東南通商事握在手中,而是在他的思維模式中,黨爭驅逐高拱,纔是最重要的,是能壓倒一切的。

    和原時空有細微的差別,徐階沒了歷史上這時候的強大威望,但高拱和隆慶帝的關係也沒有歷史上那麼親厚……沒辦法,這一世有了錢淵這個對比物。

    高拱能和隆慶帝烤肉聊天下五子棋,甚至幫隆慶帝蒐羅揚州瘦馬嗎?

    這一世,徐階是有可能徹底擊敗高拱的,更別說歷史的時間點已經有了變化,原時空隆慶帝登基,徐階已六十四歲了,而這一世才五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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