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六百零五章 張居正
    接到消息的張居正當時一臉不快的在查閱兒子張義修的學業,也已經八歲了,開蒙已然半年,但太過頑劣,到現在都不識幾個字。

    擺擺手讓遊七退下,張居正眼神複雜的看了眼兒子,說起來妻子對這個拖油瓶還算不錯,月錢給的多,也會抓着描字,但有心和無心還是不一樣的。

    “明日起,功課加倍。”張居正輕飄飄的說了句轉身向後院走去。

    張居正是今年正月十七迎娶徐四小姐,徐階和張氏對這位女婿倒是不錯,考慮到張居正的自尊,並沒有直接送出宅子,而是在原地擴建而成。

    但也是鳥槍換炮,原本只有兩進,現在卻是前後三進,佔地不小,後院光是正屋就頂的上以前整棟宅子了。

    成婚當日,張居正本人怎麼想誰都不知道,外人基本秉持兩種觀點。

    其一,張居正這廝臉皮夠厚,死了兩個老婆,居然還能貼上徐家,有前途!

    其二,張居正這廝真不要臉,老婆去年死,今年就娶新婦,而且還是當朝閣老的幼女。

    但事實是,張居正正月成親,三月初就得徐階“舉賢不避親”的舉薦,在坐了十一年的冷板凳後,終於正式進入上升通道,入詹事府爲右春坊右渝德。

    歷史上的張居正是在嘉靖四十年後纔開始發跡的,後世都認爲這是徐階的保護,在嚴嵩倒臺後才提拔張居正。

    不過錢淵不這麼看,在他看來,張居正很可能是在嚴嵩倒臺之後,才正式選擇了徐階。

    而這一世,錢淵的出現迫使張居正提前並無限的靠向了徐階。

    在外人看來,如今的張居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娶徐華亭幼女,得財得人,被提拔入詹事府,而且徐氏如今已有孕三月。

    但實際上……張居正每次來後院,心裏總是有些不舒服,似乎這不是張宅的後院,而是徐府的後院。

    “記得拿上牌子。”徐氏懶洋洋的靠在榻上,“回來時候肯定打更宵禁了,沒牌子怎麼辦?”

    “說的是,可有話帶給岳父?”

    徐氏搖搖頭,“什麼事……明兒說說。”

    張居正笑着點頭,“岳父說過,夫人若爲男兒,當是徐家英傑。”

    徐氏哼了聲,端起一旁的補品抿了口,不再說話。

    張居正又閒聊了幾句纔出門,臉上笑意未退,一直出了門上了轎子,臉色才陰沉下來。

    打更宵禁,沒有通行令牌的確不行,但張居正時常夜間去徐府備徐階諮詢,每次徐階都會吩咐管家遞上令牌。

    但徐氏每次都要提一句,什麼意思?

    張居正自然聽得懂這層意思。

    但張居正在乎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妻子對政事的關注。

    因爲徐氏對朝中不太感興趣,而對浙江異常關注,雖然她有所掩飾,但如何瞞得過張居正。

    爲什麼對浙江那麼關注?

    雙手攥成拳頭的張居正真的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

    這位明朝歷史上最出色政治家的官員,後世對其個人品行的評價並不高,除了豪奢好色之外,似乎還要加上心胸狹窄這一條。

    在細細查閱公文的徐階看到張居正入門,笑道:“叔大來了,這幾日如何?”

    “岳母派去的婆子都說好,再過幾日還要請岳父讓太醫院把把脈。”張居正臉上笑意頗濃,又對一旁的大舅子徐璠行了一禮。

    徐璠隨意回了一禮,嘀咕道:“若是小七在京城,哪裏用去請太醫。”

    徐階瞄見張居正臉色一僵,心裏不由一嘆,這樁婚事說好是好,說不好也是不好……女兒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誰,太犟了,偏偏錢淵當年和張居正曾是好友,如今卻是政敵。

    其實徐璠和錢淵關係更糟糕,只不過爲了噁心噁心張居正……徐四小姐在出嫁前,將徐璠折騰的挺慘。

    “看看吧。”徐階將放在一旁的信紙遞了過去,“趙孟靜來信,彈劾公文尚在路上。”

    徐璠搶過去瞄了幾眼,臉上神情有些古怪,想說什麼卻閉上嘴,轉手遞給張居正。

    張居正眯着眼看了會兒,又想了會兒,才緩緩道:“岳父,此事幾分真?”

    看徐階面無表情,張居正補充道:“不是疑心大洲公,但小婿和展才相交多年,此人重財,擅用財,但並不貪財。”

    “不貪財?”徐璠脫口而出道:“逼的東南大戶走私出海,再行劫殺之舉,簡直就是和倭寇同流合污!”

    張居正低頭看了眼信紙,趙貞吉倒是查的清楚,從去年七月到今年四月,唐順之共拒近百次,三百餘艘船隻出海販貨,其中多有東南大戶,慈溪趙家、袁家,鄞縣張家,杭州李家都在其列。

    “送信的信使在孟靜身邊十餘年了。”徐階低聲道:“此事無疑,寧波、台州、紹興等地已然遍傳。”

    徐璠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插嘴道:“父親,可要彈劾錢展才?”

    看徐階沒說話,張居正才接口道:“如今還是專以倒胡的好,如若沒猜錯,大洲公彈劾奏摺中不涉展才,只言寧波、台州兩府倭亂。”

    徐階點點頭,“兩浙倭亂平息,實是謬言,近三個月軍報,譚子理於溫州,胡汝貞於處州,均剿倭數百近千,如今台州、寧波又有倭寇來襲……”

    張居正一臉肅穆,像是在聽什麼正經事……實際上太扯淡了,溫州、處州都和福建接壤,台州、寧波兩府倭亂只是倭寇兩度侵襲象山島而已。

    “岳父,直接彈劾胡汝貞?”

    “等等,再等等。”徐階擺手道:“不動則已……”

    “謀定戰。”張居正頷首道:“可惜倭寇不過處州、溫州。”

    “閩地已無戰船,東南水師盡在胡汝貞之手。”

    張居正立即聽懂了,“胡汝貞使水師驅逐倭寇盡入閩地。”

    徐階滿意的點點頭,縱倭亂閩就是這個意思,他略微頓了頓,又問道:“原先駐紮寧波府的是……”

    “浙江副總兵戚繼光,如今調福建總兵,如今駐紮寧波的是浙江都司遊擊將軍楊文。”張居正解釋道:“此人頗有韜略,但卻是展才身邊護衛頭目出身,對展才忠心耿耿。”

    徐階點點頭,“此人於象山剿倭,倭寇卻再度侵入,殺百姓百人,裹挾青壯數百……”

    好扯淡……張居正眼簾低垂,“當以兵科給事中彈劾。”

    徐階和張居正一問一答,頗爲默契,一旁的徐璠聽的有些無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話說時辰不早了。

    徐階偏頭看了眼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咳嗽兩聲,徐璠立即醒轉過來,咧着嘴看過來,眼角還帶着淚花。

    “可使人上書彈劾。”徐階面無表情的說:“錢展才於寧波設市通商,稅銀數以萬計,不知何所去。”

    徐璠像個傻子一樣眨眨眼,再眨眨眼。

    徐階忍着怒氣低聲道:“胡汝貞嘉靖三十五年上書請截留兩淮鹽稅,今年三月已然停截留鹽稅,而胡汝貞這一年來北上南下,俞大猷、劉顯、戚繼光、盧斌諸將均再募新兵。”

    徐璠又眨眨眼,試探問:“他居然把稅銀給了胡宗憲?!”

    聽聽這口氣,徐璠氣的是……居然不給我!

    張居正眼觀鼻鼻觀心,在這點上,他和錢淵有着共同的認知,徐璠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但卻能起到一個比照物的作用。

    但這一次,徐璠起到了正面作用……至少,對錢淵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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