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七十九章 做點什麼
    擡頭看了眼銘刻着“華亭”兩字的城門,錢淵有些感慨。

    第一次是穿越而來從蘇州返回華亭的時候,當時的錢淵忐忑不安。

    第二次是在杭州、嘉定經歷了諸多事後的歸鄉,那時的錢淵心心念着家人。

    但這一次從嘉興返回路過此地,錢淵心裏雖然不至於沮喪,但也帶着濃重的失落感。

    那晚的第二天凌晨,還不死心的錢淵領着人在崇德縣城門處蹲守,一直守到午飯之後也沒什麼收穫。

    崇德縣雖然不大,但城牆低矮,如徐海這種青壯漢子想出城難度不大,錢淵註定是失望而歸。

    又過了幾日,眼看着還有小半個月就要過年了,一行人都陸續啓程,大半年都在外面的文彭要回蘇州,錢淵等人也回了華亭。

    “這一趟是滿載而歸。”孫克弘興致勃勃,扳着手指頭道:“二十本藏書,六幅畫,還求了衡山先生的字,真是收穫頗豐啊!”

    看看何良俊沒吭聲,孫克弘忙補充道:“當然了,最重要的是淵哥兒的事順順利利。”

    臨行前,項篤壽已經和何良俊這個中間人商量好了,如果沒什麼意外,等出了孝期就能定親。

    何良俊還是沒吭聲,眼角餘光掃了眼滿臉陰鬱的錢淵。

    從那晚之後,錢淵在項家人面前保持着從容鎮定,但私下總一臉愁容,就連說笑話時都習慣性皺着眉頭。

    不過,雖然錢淵心情不太好,但母親譚氏和叔母陸氏心情很好,嘉興項家豪富,又是書香門第,自然是一等一的聯姻對象。

    雖然距離出孝期還有將近兩年,雖然還有二十多天就是年節,雖然母親和叔母都在興致勃勃,但錢淵默不作聲的回到了陸宅。

    每天不再用陸樹德來敲門催促,錢淵就會自覺起牀洗漱,每天不用陸樹聲用言語刺激,錢淵就會自覺進書房徹夜攻讀。

    除了讀書、做飯,錢淵每日還要練字,一改之前懶散、應付了事的風格。

    但很明顯,前兩個月錢淵給陸樹聲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臘月二十七。

    陸樹聲憂心忡忡的看着正在拜別準備回家的錢淵,“淵哥兒,你自幼苦讀,這兩年又開闊眼界,制藝中頗有新意,碰上不算嚴苛的考官,中舉並非難事,無需太過擔心……”

    頓了頓,陸樹聲輕聲繼續道:“年節就輕鬆一下好了,老夫就不留題了。”

    錢淵臉上明顯流露出不滿意的神情,猶豫片刻後才拱手行禮離去。

    身後的陸樹聲起身踱了幾步,在心裏苦笑,雖然錢淵一家和族人不合,但自幼家中富庶,又有個兩榜進士的叔父,自然算得上是世家子弟,這樣的日子本以爲熬不了多久,但沒想到如今卻甘之若素。

    其實這是個誤會。

    在碰上煩心事的時候,錢淵遵循前世的習慣,用其他事來分散注意力而已,這年頭沒網絡遊戲,沒網絡小說,也不能出去夜跑,更不能出去旅遊,寫那些煩心,但日後必定用得上的八股文,是錢淵唯一的選擇。

    日日夜夜啃着筆頭,閒暇時做做仰臥起坐、俯臥撐,大量的時間精力耗費在這些上,錢淵纔不會去想外界的那些,去想從自己手邊溜走的徐海。

    邁進家門,向母親譚氏請安,錢淵在心裏默默估算,早在嘉興時就從邸報中得知,張經於半個月前調任南京兵部尚書,如果沒記錯,他主要的對手就是徐海……

    擡頭看見母親臉上的愁容,錢淵皺眉問:“母親爲何事煩憂?”

    譚氏苦着臉嘆了聲,“剛剛接到信,你小舅……就是嘉靖二十三中進士的那個,在臺州受了重傷。”

    錢淵渾身一僵,接過小妹遞來的書信低頭快速瀏覽了遍,不禁舔了舔發乾的嘴脣。

    譚倫譚子理,史上和戚繼光並稱“戚譚”的名將……

    十二月初六,五千倭寇攻台州,官兵不敢出城迎敵,只能閉城死守,倭寇劫掠四野,鄉間哀嚎處處。

    十二月初十,台州險些城破,知府譚倫赤裸上身,拖刀衝陣,終保全城池,但自身負傷六處,重傷不起。

    “小舅無大礙吧?”錢淵揣揣不安的試探。

    “性命無憂,但傷了底子。”譚氏擔憂道:“你讓人跑一趟,送些補藥過去。”

    錢淵滿口答應,又低聲問:“母親在家和小舅親近?”

    “是啊,我上無長兄,下無幼弟,一直是三房的四哥和六弟照料。”譚氏指了指信,“四哥也在臺州,信就是他寫的。”

    錢淵琢磨了會兒又問:“這些年小舅來信多嗎?”

    “倒是不多,之前他在京城,後來又去了南京,調任台州後,倒是這幾個月頻頻來信。”

    心裏明瞭的錢淵不禁咧咧嘴,好吧,看來那位尚未蒙面的小舅是知道了的……不然真沒必要寫這封信來。

    低頭仔細看看,呃,信裏開頭的幾句寒暄話贊外甥少年老成,前途不可限量……錢淵心虛的收起信。

    出府找到張三等人,錢淵讓他們蒐集一批傷藥、補藥讓商行年後帶去,雖然浙江處處烽火,但商路還沒有斷絕。

    “少爺,楊文剛剛回來。”

    錢淵眼睛一亮,招手叫過楊文到僻靜處低聲問:“打聽到什麼?”

    “王翠翹、王綠姝據說是嫡親姐妹,姐姐善舞,妹妹善曲,這對姐妹花在秦淮河頗有些名聲。”剛剛冒雪趕回來的楊文呵了口氣,“來歷也探查到點線索,據說是拐賣來的女童。”

    端了杯熱水遞給楊文,錢淵點點頭,這是在他預料之中的,後世拐賣幼童往往是男重女輕,這是山區人有傳承香火的封建思想,但如今女童更受歡迎,秦淮河、揚州瘦馬中不少都是買來女童加以培養,作爲搖錢樹,甚至這都成了一條產業鏈。

    楊文喝了口熱水暖暖身子,繼續說:“妓子從良,姓氏是有講究的,那對姐妹姓王,我特地找了些相關的打聽,可能是山東人,淄博有幾家專門出售女童、**的,老鴇都是姓王。”

    錢淵眯着眼思索片刻,低聲道:“這件事就你一人知曉,不要透露出去,年後再跑一趟,對了,山東那邊倭寇鬧得不兇吧?”

    “比浙江好得多,但也不太平。”楊文嘖嘖兩聲,“不過倒是出了個人物,年紀輕輕幾次率衛所兵將倭寇趕下海。”

    錢淵眼睛眯的更細了,山東,衛所兵,倭寇……

    回到家中,錢淵坐在書房裏沉思良久。

    我希望這一世能享受人生,我希望這一世能快快活活,但無奈上天不給我這個機會。

    來到這個時代一年多了,錢淵終於試圖主動做點什麼。

    我不願意完全融入這個時代,但我也希望能夠改變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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