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九十章 人頭落地
    想守城,就得有一定的條件。

    崇德縣小,只有兩個城門,倭寇一向不善於攻城,城內有兵丁大約三四百,還有衙役、護院等百人,又有經驗豐富的老兵指揮,守城不算太難。

    現在的問題在於,缺銀子。

    拆屋、僱傭鄉勇都需要銀子,這還是小事,關鍵在於激勵兵丁守城是需要白花花的銀兩的。

    這點錢淵很清楚,所以他出現在項家。

    項家有嘉興第一家的美譽,一方面是其家世好,名望高,另一方面就是因爲有錢。

    崇德是個小縣城,大戶不多,基本都唯項家馬首是瞻,在這時候都齊聚項家。

    “嘉善城破,倭寇屠城。”錢淵目光如電的在衆人身上掃了一遍,“要麼出銀助官兵守城,要麼城破身死被倭寇劫掠,諸位選吧。”

    從昨天起就看錢淵不順眼的項元汴第一個跳出來,“沒錢。”

    項家姻親周家人苦笑道:“就算有錢,拿出來也未必是好事……”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錢淵冷笑道:“現在城內四百兵丁,將崇德縣洗一遍,用不了兩個時辰。”

    聽到如此殺氣騰騰的威脅,衆人都打了個冷戰,情不自禁的看了眼錢淵身後兩人,一個是盧斌,另一個是李良欽。

    盧斌手摁刀柄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李良欽嘴角抽搐了下但也什麼都沒說。

    雖然鄙夷這個松江秀才的做派,但跟隨俞大猷已有三年的李良欽也知道手下那幫兵丁的德行,除了幾十個從廣東、廣西帶來的親兵,剩下那些都是浙江本地的衛所兵,沒有銀子激勵士氣,那些敗軍之將說不定第二天就會卷堂大散!

    再說了,如今城內兵力主要都在盧斌手裏,而盧斌唯這松江秀才是從。

    “諸位以爲我在開玩笑?”錢淵在大堂內來回踱步,掃了眼項元汴,“天籟閣名揚江南,你在畫作、字帖上都寫的清清楚楚,五百金,一千金……你覺得倭寇會放過?”

    “兵丁每人十兩銀子,僱傭鄉勇每人三兩銀子。”錢淵懶得理會這幫要錢不要命的貨,“給諸位半個時辰,沒有銀子,就開始洗城。”

    “錢家子,你信不信我告到南京去!”

    “信。”錢淵平靜的看向對方,“但首先,你得活着。”

    帶着極大壓迫感的視線再次從每個人身上掃過,堂內鴉雀無聲,這一次再也沒人跳出來了。

    片刻後,錢淵揮揮手叫過書吏來記錄收納,自己拉着盧斌和李良欽出了府。

    “說說吧。”錢淵陰着臉問:“俞總兵在哪兒兵敗?”

    “平湖。”李良欽悶悶道:“遭千餘倭寇伏擊,百餘浪人爲先鋒,官兵一觸即潰。”

    錢淵立即將餘杭遭倭寇侵襲和俞大猷平湖遇伏聯繫到一起,腮幫子鼓了鼓,如果沒猜錯,大規模的倭寇侵襲終於來了。

    “俞總兵現在如何?”

    “無性命之憂,但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盧斌嘆了口氣,“這一敗,只怕日後有牢獄之災。”

    錢淵瞥了眼過去,還想着以後呢,還不知道現在撐不撐得下去,說不定大家夥兒都栽在這崇德城內。

    大街上亂糟糟的,處處都看得到神情慌亂的百姓,尖銳的哭喊聲時不時傳來。

    衆人正要去俞大猷住處,突然錢淵腳步一緩看向城門口,一大堆百姓正蜂擁入城。

    “誰開的城門!”盧斌怒吼了句,抽出腰刀疾步趕過去。

    崇德縣城牆不高,就算倭寇打造雲梯攻城,最有可能的還是針對城門,而混入逃難百姓中趁機奪取城門是成功率最高的一種。

    喝罵了幾句負責城門的兵丁,盧斌先令人將城門管死,而王義、楊文等人散開將這一百多百姓兜住。

    “錢世兄。”滿頭大汗的項篤壽找了過來,“都是嘉興百姓,如何忍心……”

    “東南沿海處處都有倭寇,大家都心知肚明,裏面十之七八都是大明百姓。”錢淵面無表情的堵了回去,伸手指了指百姓中一個低着頭的漢子。

    楊文立即將人拎了出來,上下搜了一遍,“叮咚”一聲響,一柄雪亮的匕首跌落在青石板上。

    錢淵前世是個刑警,這方面的眼力相當了得,早就瞄見不對勁的地方了。

    人羣登時騷動起來,錢淵冷笑着揮手,二十多個護院齊齊舉起刀槍將騷動壓制下去。

    很快,眼光也頗爲毒辣的王義陸陸續續從中又挑出了七八條漢子,從他們身上都搜出了匕首等利器,如果是一個兩個還好說,這麼多漢子都帶着利器,毫無疑問,這些都是混進來準備偷城的倭寇。

    一旁的項篤壽膛目結舌的看着這一幕,想說些什麼但又說不出口。

    沉默片刻後,錢淵叫過劉捕頭低聲吩咐,“女的不論大小都收入城中,男的只收十歲以下的,其餘人全都驅趕出去。”

    “這,這……”劉捕頭是個圓滑人,還想勸說幾句。

    但錢淵已經朝着王義做了個手勢。

    王義猙獰的笑着點頭,抽出腰刀走了幾步,猛地高舉一刀劈下。

    “啊啊……”

    人羣中,尖銳的哭嚎聲驟然而起,但轉眼即逝,隨即鴉雀無聲。

    護院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跪在地上的無頭屍首僵在那,片刻之後才搖搖晃晃摔落在地上,滿腔的血將地上染的一片鮮紅,前面不遠處,那顆頭顱上還雙目圓瞪。

    很快,八顆頭顱端端正正的擺在城門口左側,錢淵眯着眼叮囑兵丁將頭顱用頭髮系在一起,懸在城門口上。

    不用錢淵再說什麼了,劉捕頭很快將事情處理完畢,項篤壽站在錢淵身邊好久都找不到話說。

    上一次會面還是個溫文爾雅甚至有些靦腆的少年郎,轉眼之間就搖身一變,殺戮果決,見人頭落地而不改色……項篤壽有些心神恍惚。

    看了眼被驅趕到一起的婦孺,錢淵轉頭問:“劉捕頭,糧食蒐集了多少?”

    不讓城外百姓入城是不可能的,不說日後肯定會被罵成狗屎,即使是在現在,婦孺在城下被虐殺,對守城士卒的士氣也是巨大的打擊。

    那些精壯漢子逃脫的機會總是多一些的,錢淵希望能儘量收納沒有破壞能力的婦孺,對比起被倭寇偷城的危險來說,錢淵已經儘量做到極限了。

    “不多……噢噢,難怪讓我們蒐集糧食。”劉捕頭苦笑道:“城內兩家糧店都是項家的。”

    錢淵偏頭看了眼,項篤壽哆嗦了下,立即點頭道:“項家責無旁貸。”

    吩咐書吏整理記錄後,錢淵這纔跟着李良欽和盧斌去了俞大猷處。

    剛入門,就聽見裏面在嚷嚷。

    錢淵心一提,俞龍戚虎,別在這兒掛一個,那自己這隻穿越的蝴蝶就罪過大了。

    “大人醒了,大人醒了!”

    “叫大夫來,藥呢?”

    “先拿些水來,大人要喝水。”

    錢淵鬆了口氣,扶着門框定了定神,還好還好,只要沒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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