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臉譜下的大明 >第四百四十七章 肥肉
    外間的騷亂很快平息下來,手摁腰刀的王義大步進來,躬身稟報,“少爺,抓獲三十九人,連同之前共四十五人,其中陶家子弟三人,陶大虎未見蹤影。”

    錢淵點點頭,從容不迫的坐下,指着早就準備好的那把椅子,“宛溪先生請坐吧。”

    “陶家何罪,陶家何罪?!”陶秀才聲嘶力竭的吼道,“縱使巡按浙江,難道就能肆意捕殺良民,府尹大人……”

    “良民?”錢淵噗嗤笑道:“你陶家是良民……那些被你們坑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只怕不會這麼想。”

    “嘉靖三十一年,陶大虎**會稽劉家寡婦,以至於其上吊自殺,其子年方十六正要赴院試,結果雙手被人打斷,舉業無望,產業被奪,當年病死於土地廟中。”

    “嘉靖三十二年,山陰趙家子弟在陶家開設的賭坊將全家宅子都給輸出去,趙家在本地也有些勢力,結果當夜宅子起火,全家老小皆死。”

    “對了。”錢淵隨意轉頭看了眼梅守德身後一臉冷色的中年人,“趙家的當家人好像是就是趙捕頭的堂弟?”

    “近三四年來,山陰、會稽多有進城鄉民或財物被騙被劫,甚至還出了六七條人命官司。”錢淵衝着趙捕頭努努嘴,“這叫什麼?”

    趙捕頭狠狠盯着陶秀才,“撞六市,就算失手,打行也會糾集多人羣起攻之。”

    錢淵隨意點點頭,又看向失魂喪魄的陶秀才,“聽到狼兵入城就知道事發,心思倒是轉得快,可惜就是手筆太小了,兩千兩銀子能做什麼?”

    梅守德早就有意整頓城內打行,只是不得其法,也心存忌憚,順勢坐下道:“去歲守城,打行趁火打劫在城內多次惹出騷亂……”

    “是啊,所以今日錢某人是爲了宛溪先生着想,年內倭寇必然侵入紹興府,城內不穩,一旦倭寇破城,只怕生靈塗炭。”錢淵抿了口茶,笑道:“明前龍井全被小舅搶走,還不如喝白水呢。”

    “展才倒是挑剔。”梅守德隨口應了句,心裏卻在琢磨,短短几日,錢淵是從哪兒打聽到這麼多消息。

    “自曹娥江北上,沿途多有凋零之像,去年倭寇鬧的有點兇,只怕宛溪先生有的忙了。”錢淵嘆道:“整頓兵備,打理糧餉,僱傭鄉勇,甚至打製軍械、兵船,要知道宛溪先生是府尹,只怕庫中銀子不夠用吧?”

    那邊陶秀才已經決意吐出個足夠大的數字,可惜張三隨手操起石桌上的一塊抹布塞進他嘴裏。

    梅守德偏頭看了眼,“展才巡按浙江,手中倒是頗有財力,難道還能襄助些許?”

    “些許?”錢淵大笑道:“宛溪先生說個數。”

    梅守德沉吟片刻才說:“至少三萬兩。”

    陶秀才神色一震,即使嘴巴被塞得緊緊的,還嗚嗚個不停,這是他能接受的數字。

    錢淵的視線在梅守德帶來的下屬中掃了掃,伸出手指點了點,“就是你。”

    梅守德轉頭看去,這是府衙中的一個捕頭,姓張,本地人,性子有些油滑,站在那頗爲不安的模樣。

    “你說說,打行能抄出多少銀子?”錢淵瞥了眼陶秀才,“看這廝的模樣,只怕不止三萬兩,畢竟這行幹了十多年了呢。”

    張捕頭乾笑着往前走了兩步,冷不丁看到陶秀才那兇狠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又往回退了兩步。

    “哎。”錢淵嘆息着搖搖頭,“宛溪先生心憂全府,三萬兩銀子只怕不夠,就四萬兩銀子吧,錢某人分文不取。”

    “咳咳,咳咳。”梅守德用力咳嗽幾聲,他沒想到錢淵把話說的如此(赤)裸裸。

    話說的有點難聽,但效果很好,府衙那些捕頭、吏員都是本地人,哪個不知道以陶家爲首的打行這些年撈了大筆大筆的銀子。

    安靜的院子裏,只聽得見陶秀才的嗚嗚聲,還有那些捕頭、吏員的沉重喘息聲。

    錢淵隨便掃了眼過去,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看看吧,可有遺漏?”

    張捕頭接過來看了幾眼,和旁人低低商議幾聲,興奮的回道:“都在上面。”

    “狼兵頭目就在外面,帶人去抓,抄的時候都手腳乾淨點。”錢淵瞥了眼梅守德,“錢某是無所謂的,但你們日後還要在宛溪先生先生手下聽令呢。”

    梅守德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想訓斥幾句但又不想壞了事,只能轉過頭盯着滿是枯乾藤枝的牆壁。

    但還是沒人動作,兩個捕頭、三個吏員都躊躇着沒往外走,眼角餘光不停瞄着還在掙扎的陶秀才。

    “放心吧,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錢淵將茶盞遞給身邊護衛,“換杯白水……人都帶去寧海,寧紹臺參將盧斌麾下正缺兵少將呢……哎,張三,抹布丟了!”

    陶秀才嘴裏一鬆,先狠狠啐了幾口,大口喘息了幾下,才高聲道:“陶家何罪,以至於被抄家,請府尹大人明示!”

    梅守德面無表情的看向錢淵,一網打盡城內打行,這是好事,但這也需要理由……顯然,府衙是拿不出理由的,打行做事囂張的很,但總的來說是遊走在灰色地帶,打官司……打上幾年都未必能定罪。

    “誰說陶家有罪?”錢淵打了個哈欠,昨晚睡得遲,今早又起來太早,“你不是自稱認識會稽陶港嗎?”

    陶秀才大怒,“會稽、山陰認識陶港的人數不勝數,就連府尹大人都認識!”

    “陶港竄入太湖,與倭寇爲伍,蘇州府派兵緝拿不利。”錢淵嘆道:“你認識陶港,偏偏又是同鄉,還都是打行中人,本官巡按浙江,督查軍務,自然要請你回去問個究竟。”

    “陶朋友放心,黑是黑,白是白,回頭本官行文,請應天巡撫派人查看,如若陶朋友和陶港、倭寇並無瓜葛,自然要放你歸鄉。”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聽起來堂堂正正,絕無偏私,但陶秀才立即如一灘爛泥癱在地上,幾個捕頭、吏員面露輕鬆,嘴角帶笑。

    “適才說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反正錢某身爲浙江巡按,身邊護衛如雲……”錢淵轉頭道:“一共十八人,少了一個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錢大人放心,自當竭盡全力。”幾個吏員、捕頭行禮後欣喜的疾步出門。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在確定陶家翻不了身後,他們知道,屬於自己的橫財來了!

    錢淵接過茶盞抿了口水,有點意外的問:“不錯,甜滋滋的,是井水?”

    “就在屋後巷子裏,那巷子名爲甜水巷。”護衛躬身道:“已經煮沸過。”

    “宛溪先生,四萬兩銀子怎麼都夠了。”錢淵笑道:“過段日子,台州將派小股兵力來紹興府,專職殺倭,還請宛溪先生照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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