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18 穹格刃
    話音落處,那居星士又從人羣中出來,和肩上的猴子一同朝衆人行了個禮,笑道:“不知是哪位英雄來向小人賜教?”

    漢人一方按照先前的約定,便該是由謝貽香和先競月二人對付接下來的兩戰,如今眼見對方派出居星士,謝貽香連忙在腦海中飛快地思索對策,卻是無計可施。若是自己和師兄分別迎戰居星士和阿伊二人,無論怎樣安排,到頭來都是一勝一敗的結局;再加上先前輸掉的那一戰,自然是己方輸了。

    眼見衆人都向自己看來,就連師兄也以目光詢問,謝貽香心中愈發着急,再看對面的哥舒王子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心道:“即便是請何舵主、單總鏢頭代我出戰,只怕也一樣不敵居星士的幻術,這個哥舒王子心機頗深,想必早已看透我們的心思,只可惜我們這邊卻沒有出謀劃策之人。若是有言思道那廝在場,又或者是那個雙瞳小道士在此,決計不會輸給此人。可眼下僅憑自己這點微末道行,又如何能與這哥舒王子鬥法?”

    只聽那哥舒王子又問道:“不知接下來這第二戰,是由謝三小姐上場,還是由競月公子出手?”謝貽香急得咬緊嘴脣,心道:“眼下這般局面,若是言思道那廝在場,他會想出什麼應對的辦法?不對,那傢伙素來深謀遠慮,做事滴水不漏,絕不可能讓自己淪落到眼下這般地步。似眼下這般絕境,縱然是言思道,恐怕也只能死皮賴臉、拒不認輸了。”

    一想到“死皮賴臉”這四個字,謝貽香心中頓時一動,開口笑道:“我方已經輸了第一戰,這第二戰若是再輸,便再沒翻盤的機會。這位居星士的波斯幻術我已見過兩次,自問無力破解。所以只好請我師兄出戰,先替漢人扳回一局,再議不遲。”這話說完,身旁的先競月隨即起身離席,將背上包裹裏的半截偃月刀解了下來。

    要知道謝貽香這話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說先競月肯定能夠勝出,對此哥舒王子一干人也不反對,顯然是因爲哥舒王子方纔講述的那段往事,早已認定了先競月的實力。那居星士見先競月出戰,不禁長嘆一聲,說道:“競月公子方纔便已堪破小人的幻術,此番和公子過招,也只能依仗真本事了。”他從腰間解下一根烏黑色的軟鞭,恭聲說道:“久聞‘紛亂別離,競月貽香’的大名,今夜小人便以這條‘斷筋裂骨鞭’,討教公子的紛別。”

    先競月搖頭說道:“抱歉,紛別已毀。”說着,他已解開手中包裹,亮出畢無宗那柄偃月刀。居星士不禁微微一怔,再一細看先競月手中的這柄斷刀,突然一屁股坐倒在地,尖聲叫道:“穹格之刃!穹格之刃!”

    眼見居星士突然失常,先競月還以爲他又是在施展什麼幻術,連忙凝意集思,不敢有絲毫大意。誰知對面的一衆色目人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向前踏上幾步,仔細打量先競月手中的偃月刀,也相繼發出驚呼聲,滿臉恐懼地說道:“果然的是穹格之刃!”混亂中,好幾個色目人甚至當場跪下,淚流滿面地盯着先競月手裏的刀。

    如此一來,先競月可謂是一頭霧水。這半截偃月刀乃是當日畢無宗臨死贈送於自己,自己曾查驗過好幾次,不過是柄烏金鍛造的戰陣長刀罷了,除了刀身堅硬、殺氣極重以外,便再無特異之處,如何卻成了這些色目人口中所謂的“穹格之刃”,還令他們如此驚惶失措?只聽旁邊猴老爹說道:“‘穹格’乃是前朝異族的話語,便是指‘魔鬼’的意思;至於‘穹格之刃’,便是指魔鬼之刀。不知競月公子的這柄寶刀……”

    猴老爹的話還沒說完,對面席位上的哥舒王子和阿伊二人也同時站起身來,那哥舒王子更是流露出一臉的恨意,沉聲說道:“以三千漢軍滅我突厥六萬大軍,當年‘不死先鋒’的穹格之刃,如何落到了你的手裏?”身旁的阿伊也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大番突厥話,身後的色目人裏更是有人大聲說道:“當年開平一戰,我族三萬兒郎卸甲歸降漢軍,卻被漢軍下令坑殺。當時我看得清清楚楚,下令之人便是這柄穹格之刃的主人畢無宗!”

    原來無論是前朝異族還是色目人,最害怕的兩個漢人便是號稱“軍中雙壁”的謝封軒和畢無宗,當中尤其是“不死先鋒”畢無宗,往往是身先士卒、衝鋒陷陣,所到之處,皆是血流成河,再加上畢無宗殺降的嗜好,已然成爲前朝異族和色目人的噩夢。想不到時隔多年,畢無宗依然餘威不減,就連他當年所用的這柄偃月刀,也被稱作“穹格之刃”,成爲對方心底的恐懼。

    當此局面,先競月自然不能實話實說,說畢無宗當年並未暴斃身亡,而是一直活到現在,卻又在不久前死在了自己手裏,只得向坐倒在地的居星士說道:“機緣巧合,僥倖得到畢大將軍當年所用之長刀,不敢辱沒。眼下你我一戰,還請賜教。”

    那居星士卻是緩緩搖頭,兩行熱淚隨之落下,說道:“昔日在雁門關外,我的師父、師弟、還有師父的師父,都是命喪於這柄穹格之刃。這些年午夜夢迴,還時常看見這柄刀出現在我眼前……你叫我如何面對?”說罷,他便從地上爬起,徑直退下,邊走邊說道:“不用比了,競月公子亮出這柄刀的那一刻,小人便已輸了。”

    左首席位上的漢人衆高手這才相繼回過神來,想不到這第二戰還未交手,那居星士便已自行認輸,紛紛高聲喝彩。那居星士走到哥舒王子身前致歉,哥舒王子微微一笑,說道:“畢無宗當年雖是我們的死敵,但我突厥一族素來敬重英雄,漢人裏能有謝封軒和畢無宗這等人物,縱然戰敗,我等也敗得無怨無悔、口服心服。居星士,今夜你向畢無宗的穹格之刃稱敗,不算丟人。”

    話音落處,他身旁的阿伊已從長靴中摸出兩柄尺許長的短刀,徑直走到場中,向對面席位上的謝貽香揚聲說道:“女人打女人。英雄女兒,是不是一樣英雄?”竟是要向謝貽香挑戰,開始今夜第三戰。

    看到阿伊出場,雖然是在先競月的意料之中,卻也不禁替謝貽香感到擔心。這個異族少女既然可以技壓蘭州武林,其修爲顯然還在方纔身亡的小徐師傅之上,自然是遠勝於謝貽香。而且單從她開了“六識”和方纔釋放出的殺氣來看,就連先競月也要忌她三分,認定她是個勁敵,謝貽香雖然悟出“融香決”的妙諦,縱然招式上不會落敗,卻難免不會傷在對方的內力或者殺氣之下。

    然而當此局面,先競月也無法阻攔,只得先行回席坐下,看謝貽香如何打算。卻見謝貽香似乎並沒有起身迎戰的打算,而是向對面的哥舒王子笑道:“方纔何舵主與王子曾有約定,這第三戰雙方各自派人出戰,若覺不妥,大可換人出戰,直到滿意爲止,是也不是?也便是說,你這位阿伊妹妹雖然向我約戰,但並不意味着我便一定要應戰,是也不是?”

    那哥舒王子當即笑道:“謝封軒的女兒若是不敢應戰,誰也不敢勉強。但無論你們漢人派誰出戰,小王這邊都是由我妹妹阿伊打第三戰,無需換人。”

    謝貽香微微一笑,搖頭說道:“謝封軒一生從無敗績,是因爲他從不逞匹夫之勇,從不打無把握之仗,所以逢戰必勝。何況今夜之戰,分明關係着蘭州城裏漢人和色目人兩方的利益,我自問不是這這位阿伊姑娘的對手,當然要另請高手。至於說什麼謝封軒的女兒不敢應戰,那更是可笑至極,試問謝封軒謝大將軍的功過得失,還輪不到你這個突厥蠻夷評論。”

    那突厥王子頓時雙眉一揚,笑道:“謝三小姐好利害的一張嘴。也罷,小王不與你逞口舌之利,你到底是要請哪位高手下場,和我妹妹打這第三戰?”

    謝貽香微微一笑,說道:“此番我師兄妹二人前來蘭州,自當爲蘭州城裏的漢人盡一份力。所以這第三戰,理當由我師兄先競月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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