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31 回關
    ♂nbsp;   事情既然已經談妥,哥舒王子便通知嘉峪關裏的手下們籌備,用吊斗將糧食和藥材一批批運送出來,在城牆下堆放成了一座小山。隨後關內的手下們又將推車拆散,也用吊斗降下城牆,城牆下的衆人便重新組裝成車。到最後總共裝了三十幾車糧食,當中小麥和稻米各佔一半,另外還有“掛金燈”和“朝天子”兩味藥材也分別裝了兩輛大車。

    先競月始終有些放心不下,便和李劉氏一一檢查這批物資,到也沒發現什麼花樣。依照哥舒王子的說法,玉門關的駐軍對外號稱十萬,但朝廷的編制卻只有六萬,當中還有將近一半名是喫空餉的名額,所以如今的玉門關最多不過三萬駐軍,有了這批糧食,應當能夠撐過整個冬季,而冬季之後的事便與他無關。至於那四車“掛金燈”和“朝天子”,合計也有四百多斤,足夠替玉門關的所有駐軍治癒這場瘟疫。

    然而此番前來嘉峪關的這支隊伍,先後經歷賊匪的襲擊和瘟疫的感染,至今已是傷亡慘重。原本的兩百軍士死的死、逃的逃,就連領兵的周師爺和王參將也相繼斃命,此時只剩下三十來人,自然無法將這些糧草和藥材運送回玉門關。幸好哥舒王子本就打算親自去一趟玉門關,便令手下的人湊出一百來個人幫忙運送,自己則帶着阿伊、木老先生、居星士和一干色目人高手隨隊伍同行。

    至於從玉門關撤離回來的一衆百姓,而今只有十幾個人僥倖生還,雖然身上感染的瘟疫已經痊癒,但嘉峪關的駐軍還是不肯放他們入關。哥舒王子便安排他們住在城牆下臨時搭建的營地裏,暫時由哥舒王子的手下接濟,只等嘉峪關的禁令解除後,守城軍士自然便會放他們入關。

    先競月自然也要隨隊伍趕回玉門關,想不到這纔來向嘉峪關的統帥龔百勝求援,到頭來局面連龔百勝的面都沒見到,反倒是哥舒王子這個突厥胡人挺身而出,細想起來,頗有些令人回味。臨行前先競月便讓李劉氏留在營地裏照顧百姓,等嘉峪關城門放行後先回金陵,替自己向親軍都尉府覆命,誰知李劉氏卻說什麼也不肯留下,無論如何也要跟隨先競月回玉門關。

    對此先競月曾勸她好幾次,她卻堅持說道:“卑職一心想回江南不假,卻信不過哥舒王子這些色目人。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尤其是那個胡人野丫頭,看似一心想要嫁給大人,誰知道心裏藏着什麼骯髒勾當?倘若大人此去被他們……呸呸,倘若大人不甚落入他們的圈套,卑職就算能夠平安回到金陵,往後也是孑然一身、無依無靠,終究會被親軍都尉府的人欺負。倒不如繼續跟隨大人左右,直到玉門關的事情徹底解決,再一同回去。”先競月實在爭執不過,最後也只得讓她同行。

    話說衆人這一路趕回玉門關,沿途倒是頗爲順暢,一千多裏的路程前後只用了四天時間。雖然也遇上了殘留的小股賊匪,還沒等先競月和衆軍士出手,便已被哥舒王子手下的色目人高手盡數解決,一個不留。待到第四天傍晚,荒漠中的玉門關已是遙遙在望,城牆上更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但官道兩旁連綿十幾裏的左右軍營裏卻並未見到多少燈火。先競月不由地心中暗驚,也不知道在自己離開的這大半個月裏,玉門關是否又發生了什麼變故,看此刻燈火光這般亮法,難道竟是有外敵來犯,所以駐軍們都去往了城牆上抵禦?

    然而再凝神一聽,卻並未聽到前方有交戰的廝殺聲傳來,他正待加速趕路,不料哥舒王子卻吩咐整支隊伍就地停下,在離軍營還有數裏的地方安營紮寨,將糧食和藥材盡數留下,然後請先競月和衆軍士帶路,領自己和阿伊、木老先生三個人前去面見陸元破陸將軍。先競月知道這哥舒王子是要去和陸將軍談條件,眼見他只帶阿伊和木老先生兩人隨行,想必也生不出什麼亂子,倒也佩服他的膽識,便叫隊伍裏的三十幾名軍士前面帶路,領哥舒王子一行三人前往玉門關,自己和李劉氏則留在最後壓陣。

    那阿伊一路上都在伺機接近先競月,卻苦於漢話不熟,支支吾吾說不出什麼。被一旁的李劉氏看到,更是忍不住冷嘲熱諷,氣得阿伊暴跳如雷,但是看在先競月的面子上,又不敢將這婦人殺死。此時見先競月和李劉氏單獨走在最後,阿伊哪裏按捺得住?時不時回頭狠狠地瞪向李劉氏,雙眼中彷彿是要噴出火來。

    而李劉氏這些日子和先競月處得久了,早已摸清了這位統辦大人脾氣,就算自己做出越界的舉止,先競月最多隻是喝罵幾句,然後遠遠避開,也不會真拿自己怎樣。眼見前面的阿伊這副神情,她不禁心中好笑,索性便去拉住身旁先競月的手,來了一個攜手同行,直氣得阿伊咬牙切齒,要不是有哥舒王子攔着,只怕早已拔刀相向,將李劉氏當場剁成肉泥。

    當此局面,先競月哪有心思理會這兩個女子爭風喫醋?眼前前方便是玉門關城牆後的那條街道,當即快步上前,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只見原本熱熱鬧鬧的一條街道,如今早已是人去樓空,說不出的淒涼,再看街道兩旁的左右軍營裏,基本都是黑沉沉的一片,偶爾有一兩堆點燃的篝火,圍着零零星星的幾個軍士,皆是有氣無力,面黃肌瘦,還時不時咳嗽不停;見到一行人從街道上行來,就彷彿是沒看見一樣,根本不作理會。

    眼見軍營裏這副形貌,顯然不見外敵來犯時的驚惶,先競月先是鬆了口氣,立刻又嘆了口氣。顯而易見,這些軍士都已被瘟疫感染,卻又沒有對症的藥材,就連糧食恐怕也早已喫完,當然只能坐以待斃,豈不正是自己一行人先前在嘉峪關城牆下的境遇?當下他連忙吩咐同行的軍士,叫他們前去通報陸將軍。

    不料同行的軍士再次回到玉門關,想起自己之前所犯的病症,皆是心有餘悸,生怕又被感染上瘟疫,竟有些不敢繼續前行。那木老先生當即冷笑道:“只要是患過這‘貝爾摩症”的人,終身不會再次感染,有什麼好害怕的?更何況就算是再被感染一次,老夫能治好你們一次,也能治好好你們兩次!”衆軍士一想不錯,反正如今已經運送來了糧食和藥材,倒也不必擔心,連忙去向軍營裏的軍士打聽陸將軍的所在。便有軍士有氣無力地指向燈火通明的玉門關城牆,說陸將軍此時就在城牆上。

    當下衆人走完整條街道,徑直來到玉門關城牆前,只見城門依然禁閉,但城門前的空地上,此時卻有六七百名軍士聚集在此,圍着當中生起七八堆火或躺或坐,正在用大鐵鍋煮着馬肉喫,當中倒有一大半的人在猛烈咳嗽。先競月便向他們詢問陸將軍的下落,周圍的軍士頓時面有怒色,有人更是冷冷說道:”陸將軍?早就死了!”

    衆人不禁微微一怔,陸將軍怎麼就死了?幸好旁邊一個軍士一邊咳嗽一邊說道:“別聽他瞎說,陸將軍……陸將軍沒有死,只是弟兄們卻對他死心了……咳咳,他見我們都感染上了瘟疫,便自己着帶人躲到了城牆上面,將我們留在這裏等死,而且還不准我們踏上城牆半步……若有違令者,立刻射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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