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14 縫碎屍偷天換日
    ♂nbsp;   聽到老者這一回答,楊捕頭也頓生警覺,事情怎會如此湊巧,又牽連出了一個五到七歲的女童?旁邊的謝貽香已沉吟道:“本朝開創至今,朝廷向來以鐵腕治國、嚴法治世,天底下又哪有這許多案子發生?正所謂有果必有因,這位老者的孫女也是五六歲年紀,而且同樣是居住在紹興地界,失蹤的時間更恰巧是在十多天之前,只怕當真與本案有些瓜葛,說不定……說不定……”楊捕頭見她沒說出後面的話,當即接口問道:“你是懷疑諸暨那對年輕夫婦剛剛收養的那個女童,其實便是這個老者走丟的孫女?”

    謝貽香卻並不作答,兀自沉思許久,終於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便讓楊捕頭找人來替這個老者的孫女畫像,拿着畫像去那陳姓男子生前做工的雜貨鋪詢問,看看是否便是陳姓男子當日領回家中的女童。待到楊捕頭手下的捕快依據老者的敘述作出畫像,衆人上前一看,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尋常女童,看不出有絲毫特異之處;再加上衙門裏的捕快作畫水平有限,僅憑一幅墨線勾勒出人像,又哪裏能夠對號入座,辨認出這個失蹤的女童?楊捕頭想起那老者說過,自家孫女曾被倭寇的刀背擊中後腦,於是又叫作畫的捕快在畫像下面加上一句備註,寫明這女童的後腦處留有傷疤。

    隨後捕快們便照着這張畫像臨摹起來,準備人手一張,分頭前往諸暨尋訪。卻不料就在這時,衙門裏的仵作前來稟告,說已經和郎中驗過諸暨這對年輕夫婦的屍體,那女子的宮壁猶如一張薄紙,顯然曾有多次流產,的確不適合生育。然而謝貽香和楊捕頭早已證實諸暨的這對夫婦確然領養了一個女童回家,此時纔得到仵作給出的這一結論,顯然已經沒什麼用處。

    那仵作爲了驗證此事,已經連夜熬了個通宵,哪知聽到自己的稟告,廳堂裏的衆人卻不理會自己。那仵作無奈之下,只得去看捕快們正在臨摹的那張人像,繼而喃喃念道:“尋找一個五六歲年紀的失蹤女童,後腦處留有傷疤……李屠夫的女兒不是早已被兇手切碎燉煮了,你們還找她做什麼?”

    這話一出,就彷彿是在衙門的廳堂裏炸響了一道驚雷,嚇得所有人同時停下手裏的動作,齊齊望向這個仵作。仵作不料廳堂裏的衆人竟有這般大的反應,不禁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只是隨口這麼一說,之前銀山村遇害的李屠夫一家,那……那女童的屍體雖已被剁碎燉熟,卻還沒來得及煮爛,容貌倒也勉強可以辨認,分明和你們眼下臨摹的這幅人像極爲相似。而且那女童左邊的顱骨後面,分明有一道極深的傷疤,就連顱骨都有些凹陷進去,難道……難道不是你們畫像中的這個女童?”

    話音落處,謝貽香和楊捕頭不禁對望一樣,心中都是同樣一個念頭:難道死在李屠夫家裏那個女童,其實並非李屠夫夫婦領養來的女兒,而是今日前來報案的這個老者孫女?要知道李屠夫家的女兒乃是六歲年紀,而這個老者的孫女到今年十月也是六歲,兩個女童年紀相仿,似這般將屍體剁碎燉煮,自然極難分辨,的確存在偷天換日、李代桃僵的可能。

    然而事實倘若果真如此,那麼諸暨陳姓男子剛收養的那個女童,便絕不可能是老者失蹤的孫女;而李屠夫夫婦領養來的那個女兒,也自然沒被兇手當場燉煮,那麼她如今又身在何處?謝貽香一時也不敢妄作判斷,沉聲說道:“還請仵作老師花點心思,將李屠夫家裏的那個女童碎屍拼接還原,讓文山村那位報案的老者前來認屍,同時也叫上銀山村裏認識李屠夫女兒的村民們來看。”

    那仵作聽到謝貽香這一吩咐,直嚇得瞪大雙眼。要知道那女童已被兇手剁成大大小小五六十塊,一併丟進大鍋裏燉煮,要想將屍體拼接還原,談何容易?然而眼見楊捕頭也出聲贊同,仵作無奈之下,只好領命照辦。如此花了四五個時辰,終於將那個被燉熟的女童碎屍勉強拼接起來,謝貽香和楊捕頭前去查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原來那女童的屍體當時便已在鍋中燉得半生不熟,事後又在衙門的停屍房裏存放了十多天,皮肉早已開始變形;再加上這個仵作倒也心細,原本的五六十快碎屍,此時竟用細線全部縫合起來,重新拼接出一個女童的形狀,其形其貌,可謂是恐怖至極。尤其是女童那一張臉,本就已經異常扭曲,就彷彿是融化了的蠟燭一般,當中又被一條縫合的細線左右分割開來,謝貽香不過纔看了一眼,便已是心膽俱寒、渾身發冷,一生一世都不想再看上第二眼。

    隨後衙役便將那報案的老者帶來認屍,那老者也當場被嚇了一個魂飛魄散,最後憑藉女童後腦上的傷痕,終於認定這個女童的確便是他失蹤的孫女,直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謝貽香還不放心,又讓人去銀山村找來了十幾個村民,讓他們依次入內辨認這具女童屍體,看看是否便是李屠夫家的女兒。雖有好幾個村民被這具縫合的屍體嚇破了膽,不敢開口確認,但也有不少村民當場否定,說這女童根本不是李屠夫的女兒。而之前請謝貽香去家裏喫過午飯的老嫗也在其中,看完這具女童屍體,更是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說道:“這哪裏是李屠夫的女兒,分明是南面文山村蔣老漢的孫女。據說這丫頭小時候曾從倭寇刀下撿回一條姓名,從此便受了驚嚇,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驗證出這個結果,謝貽香和楊捕頭兩人都是良久無語。最後楊捕頭實在憋不住了,終於試探着問道:“謝三小姐,對於這‘人廚’一案,楊某倒是有一個猜想,也是最符合事實、最符合常理、最符合邏輯的猜想。可是……可是思來想去,楊某的這一猜想,其實又是最不符合事實、最不符合常理、最不符合邏輯的一個猜想。所以……所以也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聽到這話,謝貽香已經知道他的猜想是什麼,但還是緩緩說道:“倘若已經排除掉一切不可能,那麼剩下的唯一可能,縱然看起來也像是不可能,卻必定是僅有的可能。楊捕頭但說無妨。”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