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49 承天道環環相扣
    ♂nbsp;   耳聽這位寧義太守大拍馬屁,謝貽香不禁暗自冷笑,向高臺上的得一子問道:“小道長,你這漫天的‘孔明燈’飛進城裏,合計能帶來多少糧食?”得一子冷哼一聲,悠悠說道:“‘孔明燈’負重有限,雖然經我改良,每盞燈也最多隻懸掛一斤左右的重量。今夜合計共有三千盞‘孔明燈’,每盞燈下懸掛一斤腐竹,也便是烘乾的豆漿皮;再算上其中的損耗,至少能有兩千斤腐竹送進城裏。將這兩千斤腐竹用水發脹,合計便是六千斤。”

    這話一出,猶如一盆冷水徑直澆在方大人頭上,不禁皺眉說道:“眼下寧義城裏存活下來的百姓,約莫還有兩萬之數,這六千斤腐竹只怕……只怕卻是杯水車薪,最多……最多隻夠守城的將士和衙門裏的衙役多挨個十來天……”得一子不等他將話說完,已冷冷說道:“急什麼?今夜的這場法事,這纔剛剛開始。”

    此時東面城牆一帶的三千盞“孔明燈”已被城牆上的四百軍士射落得差不多了,衆軍士紛紛丟下弓箭,去城牆下拾揀地上的腐竹。而駐守在城外的恆王叛軍,此時也終於回過神來,知道那兩百精壯男子在寧義城西門鬧出的動靜只是虛張聲勢,目的便是要吸引他們的注意,而真正的意圖,卻是要藉助今夜這場突然颳起的東風,利用數千盞“孔明燈”將糧食送進寧義城裏。一時間原本往寧義城西面聚集而來的叛軍,已盡數往寧義城的東面折返,想要在半途攔截夜空中的那些“孔明燈”。

    而今夜颳起的這場東風持續至今,依然沒有停歇之勢。片刻之後,只見東方遠處的夜空裏再一次升起上千盞“孔明燈”,藉助風力往寧義城方向而來,顯然要將第二批腐竹送進寧義城中。“天雲居”樓上的方大人看到城外叛軍的動向,忍不住跺腳說道:“道長此計雖妙,但城外的叛軍如今已然看出端倪,正在趕往寧義城的東門外攔截。若要要故伎重演,再用‘孔明燈’往城裏送糧,只怕……只怕……”

    卻聽高臺上的得一子緩緩說道:“所謂道術,一言蔽之,便是‘誅心’二字;再說得直白些,和謀略計策乃是同樣的道理,關鍵便在於‘看人下菜,對症下藥’這八個字。再簡單、再粗鄙的計謀,只要能在恰當的時候、恰當的地方對恰當的人使用,也可以一舉奏效。是以凡人的計謀成與不成,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能夠掌控其中妙諦,懂得審時度勢、隨機應變,從而謀必準、計必成者,可謂人中龍鳳。就好比你方纔提及的孔明、青田二人,甚至包括那個傢伙在內,都屬於此類。”

    謝貽香和方大人聽得雲裏霧裏,不知得一子爲何忽然說出這麼一番風馬牛不相及的言論來,正要開口再問,卻見從東面再次飛來的那上千盞“孔明燈”,在距離寧義城東面城牆還有數裏之遙時,城外一隊兩千人的叛軍已在曠野中張弓搭箭、列陣相候。待到夜空中的“孔明燈”來得近了,曠野裏的兩千叛軍便同時射出羽箭,一陣箭雨過處,其聲勢自然要比寧義城東面城牆上那四百軍士大了五六倍,頓時便將上千盞“孔明燈”盡數射落下來,竟是一盞不留。

    謝貽香和方大人見狀,都是暗歎一聲。誰知他二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伴隨着夜空中的上千盞“孔明燈”落下,寧義城東面的整片曠野頓時炸開一團團火花,傳來陣陣轟鳴之聲。那兩千名射箭的叛軍身在其間,當場被炸得七零八落,幾乎所有軍士身上都帶着火焰。

    原來這一回飛來的上千盞“孔明燈”下面,懸掛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腐竹,而是傷人的火藥。那兩千叛軍得了軍令,要將天上運送糧食的“孔明燈”盡數射落,自然認定燈下懸掛的還是腐竹,倉促間又哪裏看得清楚?待到“孔明燈”被射落下來,整個紙糊的燈罩被裏面的火焰點燃,自然也將懸掛在下面的火藥點燃,一時間上千份火藥在曠野中同時爆炸,自然便叫那兩千叛軍自作自受、傷亡慘重。

    高臺上的得一子這才接着方纔的話繼續說道:“謀必準、計必成者,雖可謂人中龍鳳,但縱觀古今,其實比比皆是,而且技止於此,根本不足掛齒。相比起來,日照青山,令蒼生欣欣向榮、繁衍生息;雨潤林野,讓澤被繁茂昌盛、爭奇鬥豔,正是道家所說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的道術承自天道,以此爲謀爲計,則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環環相扣、計計相連,當然遠勝那些只求一計成敗得失的凡人。”

    謝貽香知道此時的得一子就好比是一個說書之人,需得有搭檔才能繼續往下講,連忙問道:“小道長的意思是說,今夜你所設下的並非一計,而是連環計。先用寧義城西門那兩百名精壯男子吸引叛軍的注意,其實卻是要藉助這場東風用‘孔明燈’將糧食送進城裏。待到叛軍圍堵到東門外的曠野裏攔截,這第二批‘孔明燈’下懸掛的卻是火藥,頓時便令叛軍中計,死傷慘重?”

    得一子緩緩搖頭,冷笑道:“今夜我開壇做法,以霄光火文神印借來這場東風,利用‘孔明燈’先後攜帶救人的腐竹和殺人的火藥。然而這漫天的‘孔明燈’看似聲勢浩大,實則腐竹不過六千斤,救不活寧義城的全部百姓;火藥不過千餘份,殺不盡恆王的三萬軍馬。所以今夜在寧義城東門外的這一番舉措,其實和西門外那兩百精壯男子是同樣的作用,都只是要吸引對方的注意。”

    謝貽香聽到這裏,不由地心中一驚,試探着問道:“所以今夜真正的好戲,其實是在寧義城的南門和北門兩處?”得一子冷笑一聲,轉頭向方大人喝道:“速令人打開南門!”

    要知道今夜在寧義城的南面城門處,依照得一子先前的安排,是由百餘名軍士在城門後的挖掘深坑,此時已挖出兩個三四丈方圓、丈許深淺的深坑,並排在城門後的街道上。那方大人不敢耽擱,立刻吩咐身旁的衙役前去傳令,叫那裏的軍士打開寧義城南面,然後才向得一子詢問緣由。誰知得一子卻已在高臺上閉目打坐,口中唸唸有詞,再也不理高臺下的兩人。

    如此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寧義城南面的城門已被軍士打開。高臺上的得一子隨即睜開雙眼,揚聲念道:“天地玄宗,萬氣本根。三界內外,惟道獨尊。包羅天地,養育羣生。五氣騰騰,火侵四野。急急如律令!”話音落處,他便將今夜的第四枚煙花放上夜空,炸響出漫天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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