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52 聚衙門再解謎團
    ♂nbsp;   當下謝貽香便隨方大人一同善後,盤點得一子送進城來的所有食物。果然正如得一子所言,除去當中的損耗,合計共有曬乾的腐竹三千六百多斤、黃牛四百七十二頭、四萬六千餘斤小麥和兩萬五千餘斤稻米,足夠全城的軍士和百姓喫上半個月,全都被方大人派人般往衙門後院存放,令軍士和衙役們好生看守。

    而得一子手下先扮作百姓混進城裏的兩百人,再加上後來由北門背糧而入的五百人,合計共有七百人,乃是在江浙一帶佔山爲王的綠林賊匪,此時已有四名綠林當家出面與方大人交涉,並且自報家門姓名,分別是“五磊山”的二當家“一拳碎石”權沖天、“花浪頭”的三太保“斷魂三刀”林一瞬、“龍潭崗”的第一高手“龍虎崩山勁”何其猛和“天馬山”的少寨主“陰陽雙扇”範神通。

    方大人急忙一一見禮,向這四位當家連聲致謝,言辭間極是恭敬。隨後“花浪頭”的三太保林一瞬便令手下賊匪將今夜在城中誅殺的叛軍奸細悉數送來,約莫有三十多具屍體,另外還有六個活口,交給方大人當場審問。謝貽香抽空向這四位當家詢問緣由,打聽他們爲何會聽得一子的號令前來寧義城,四人卻是支支吾吾,只是說些“爲國爲民、俠之大者”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之類的空話,不肯吐露其中詳情。

    待到一切事情安排妥當,不知不覺已是一夜過盡,天色也漸漸亮堂起來。方大人放心不下,又和謝貽香登上城裏那家“天雲居”的三樓,眺望城外恆王叛軍的動向。要知道經過昨夜一役,城外叛軍也是損失不小,粗略算來,憑藉東面“孔明燈”下懸掛的火藥、南面襲營的“火牛陣”和北面闖關的五百人,對方少說也有三四千人傷亡,可謂是十成之中去了一成。再加上送進城裏的食物和人手,得一子這一場“開壇作法”,無疑是大獲全勝,扭轉了整座寧義城的危局。

    此時再看城外四面的叛軍營地,叛軍們則是在清點傷亡,忙着修補損壞的營帳,暫時沒有發兵攻城、報仇雪恨的動靜。方大人又一次看到城外叛軍的軍容和聲勢,不禁暗歎一聲,心中煩憂。正如得一子所言,若非恆王叛軍一直遵循“兵不血刃、不殺一人”的宗旨,憑寧義城裏這點微末力量,又哪裏能夠支撐到現在?就算如今有人有糧,一旦對方改變戰略,率衆大舉進攻,整座寧義城依然是危如累卵。

    當下方大人便離開“天雲居”,邀請幾位當家回衙門暫作歇息。謝貽香也一路隨行,她之前昏迷了許久,所以雖是一夜未睡,倒還不怎麼覺得疲倦。待到衆人回到衙門,方大人立刻便令衙役捉拿伙房裏那個烹煮人肉女童,誰知衙役們將衙門前後仔仔細細搜尋一遍,卻並未發現那女童的蹤影。當中便有衙役告訴謝貽香,說這個女童自從來了衙門伙房,常常會在夜間偷跑出去,端是神出鬼沒,由於寧義城戰事喫緊,衆人也沒心思留意她的去向。隨後方大人便傳下號令,叫衆衙役連同守城軍士搜查全城,務必要將那女童抓回衙門。

    謝貽香只得在衙門廳堂上等候消息,又向方大人詢問那女童的來歷。不料方大人也不知那女童姓甚名誰,只說約莫是在十多天前,寧義城裏糧草耗盡,衙門裏衆人餓得不行,只好找來一具屍體烹煮人肉。結果衆人一來心中害怕,二來又不知應當如何烹調人肉,煮出的一大鍋人肉竟是難以下嚥。

    如此硬抗了兩三日,那女童便拎着一個食盒不請自來,從裏面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燒肉,乃是用人臀部的五花肉燒成,叫方大人和衆衙役品嚐。衆人嘗過之後,只覺脣齒留香,一個個讚不絕口,那女童這才說明來意,只是想留在衙門伙房裏替衆人烹煮人肉。方大人見她這麼一個五六歲的女童竟有烹調人肉的手藝,雖是心中驚駭,但當時寧義城上下幾乎已至絕境,他也沒心思理會這等瑣事,便當場答應那女童的要求,將她留在衙門的伙房裏。

    謝貽香這才弄清事情的原委,難怪那女童竟會躲在寧義城的衙門裏。她不禁心中思索,自己這一路從金陵到鎮江、又從紹興道寧義,時至今日,已經基本能夠確定這樁“人廚案”的兇手便是那個六歲女童,但這當中卻還存有不少疑點。若說紹興東郊銀山村的李屠夫一家、諸暨陳姓男子夫婦以及自己在寧義城裏撞見的那對中年夫婦,皆是被那女童所害,倒也說得過去,但六年前鳳陽府濠州和兩年前鎮江的兩起命案又是怎麼回事?

    要知道依照那女童的年紀推算,六年前這女童只怕纔剛出生不久,難道便能以嬰孩之身殺人喫人?況且自己目睹那女童行兇的當夜,所見所聞可謂是亦幻亦真,至今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實、那些是虛幻。後來在衙門伙房裏的一番對持,自己的亂離更是無故失控,說什麼也不肯向那女童劈落下來,更是前所未有的怪事。看來這一切的謎團,始終還是從那女童身上尋找。

    就在謝貽香思索之際,方大人一直在和那四位綠林當家隨口攀談,隨後便有衙役用剛送進城的稻米煮了一大鍋稀粥,送到堂上供衆人分食。謝貽香早已飢餓難耐,喝下一大碗稀粥,才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不少。再看碗裏的米粒,又不由地回想起後院裏的那個地窖,先前那親軍都尉府的杜師爺帶自己去查看時,地窖裏明明是帶殼的稻米,後來又怎會突然變成了屍體?她便再次向方大人詢問此事,方大人也不隱瞞,嘆道:“後院裏的地窖極是隱祕,謝三小姐能夠尋到地窖所在,自然是那位杜師爺曾帶你去看過。只是那地窖裏存放的一直都是死者屍體,寧義城斷糧已近半月,哪裏還有什麼稻米?莫不是謝三小姐記錯了?”

    謝貽香自然不肯相信方大人給出的這個答案,當時明明是自己親眼所見,那杜師爺還給自己裝了一小袋稻米,這一切分明歷歷在目,又怎麼是自己記錯?她便要方大人將杜師爺喚來對質,誰知方大人卻是面露尷尬,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個……只怕……只怕不太方便。”謝貽香沉聲逼問道:“爲何不方便?”方大人終於長嘆一聲,說道:“也罷,既然謝三小姐執意要見這位杜師爺,那便將他帶來。”

    隨後便有衙役領命前去,不過片刻,已有兩名衙役一左一右攙扶着那位杜師爺踏入堂中。謝貽香見這杜師爺赤裸着上身,面帶微笑,兩隻眼睛裏卻是目光呆滯,不禁微微一怔;再看杜師爺的一條右臂,卻是用黑布整個籠罩起來,不禁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方大人又嘆了口氣,旁邊的衙役便將杜師爺右臂上籠罩的黑布揭開,只見黑布下杜師爺的整條右臂竟然只剩血淋林的白骨,上面還粘連着不少碎肉,散發出一大股惡臭,分明是被人用利刃將手臂上的皮肉盡數剔下,形貌極是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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