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63 仿其道還治其身
    ♂nbsp;   得一子說完這話,不等謝貽香開口反駁,已再次沉聲說道:“刀之鋒利,並不在於出鞘示人,更不在於深藏鞘中,而在於將出未出之際,也便是方纔那些煙火升空的剎那間。如今對方既已動手,徹底亮出了這柄刀,反倒是不足爲懼。因爲對方在東門外的動作,顯然不足以對寧義城造成致命一擊,那麼這柄刀便只是一柄鈍刀,甚至是一柄廢刀!”

    說到這裏,他略一思索,又說道:“要知道恆王的軍隊昨夜雖然損兵折將,其實卻只是皮毛之傷,哪怕只剩一兩萬大軍,一旦率衆強攻,我們依然毫無還手之力。只可惜那個傢伙早已定下‘兵不血刃、不殺一人’的規矩,就算要改,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立刻做出調整,否則恆王的軍隊豈不成了反覆無常的小人,還談什麼聚攏人心?如今看來,既然對方暫時還不願違背‘兵不血刃、不殺一人’的規矩,那麼在這個規矩的範圍之內,針對寧義城的任何舉動便只能是隔靴搔癢;就算由那個傢伙親自出手,也不可能玩出什麼新的花樣。”

    這一大番話聽得方大人和謝貽香二人面面相覷,都是不明所以,那方大人忍不住問道:“敢問仙尊,眼下應當如何是好?”得一子冷哼一聲,當即說道:“昨夜從城裏揪出的奸細,應當有四十人左右。你這便叫人將那些奸細帶去東面城牆上,無論死活,統統綁起來用火烤熟,再割下肉來分食給聚集在東門一帶的百姓,讓他們就在城牆上喫。哼,要和我玩攻心之術,那我倒要看看是寧義城裏的百姓先熬不住,還是城外那些埋鍋造飯的軍士先熬不住。”

    方大人聽得眉飛色舞,大聲讚道:“妙計!妙計!是該讓城外的叛軍好生瞧瞧,看看我寧義城裏的軍民是如何烹食人肉渡過難關,定要挫一挫他們的銳氣!下官這就前去安排。”說罷,他連忙招呼起同行的軍士,一路往寧義城東門方向趕去。

    要知道城外恆王的叛軍如今雖是佔盡優勢,但若是親眼瞧見烹食人肉這等傷天害理之舉,只怕也是觸目驚心、氣焰全無。謝貽香不料得一子竟會採取如此歹毒的應對之策,心中大生反感,卻又不好干涉他的謀略,只能試探着問道:“難道我們當真不向城裏的百姓發放糧食,還要讓他們喫人肉?”

    得一子嘴角露出一絲冷,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聽遠處又是一陣轟鳴響徹天際,循聲望去,卻是十幾朵白色煙火自寧義城西面城門外騰空而起,當空綻放開來。

    謝貽香和得一子都是臉色大變。若說方纔自東面升空的青色煙火只是巧合,那麼此刻自西面升起的這些白色煙火,無疑又是對應着五行之中西方之金的白色,正是和得一子昨夜開壇作法時的伎倆同出一轍。這便意味着城外叛軍今日的動作,絕不僅僅只是在東門外烹煮食物引發騷亂,而是在寧義城的西門也有安排,甚至極有可能是在模仿得一子昨夜的調度,在寧義城的東西南北中五路皆有動作,這叫謝貽香和得一子二人如何不驚?

    謝貽香不等西面天空中的白色煙火燃盡熄滅,已搶着問道:“他們這是要……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得一子的一張俏臉已在微微抽搐,隨即冷哼一聲,厲聲說道:“邯鄲學步,東施效顰!且去西門看看再說。”說罷,他便徑直舉步,謝貽香也緊隨其後。兩人剛行出十幾步,那方大人也一路追了上來,卻是他見西面的白色煙火升空,也知道西門有變,急忙吩咐衆軍士依照得一子的對策去處理東門的事,自己則扭頭趕往西門查看。

    一路上衆人都是神色凝重,相互間也不多言。待到抵達寧義城的西門附近,便有守城軍士前來稟告,說有一批難民逃難至此,約莫有六七百人之多,其間有老有少,自稱是江浙沿海的百姓,因爲被倭寇燒燬了家園,這才一路逃難至此,想要進城尋求庇佑。由於這批難民的人數太多,守城軍士也不敢擅做主張,只得等候方大人的指使。

    話說自從恆王叛軍圍城以來,但凡是有百姓想要入城,方大人都是一律放行,這卻是他存有私心,認爲寧義城裏的人口越多,反倒對局勢越有利。一來可以讓恆王叛軍有所顧忌,不敢當真令這許多人盡數餓死城中;二來被困的百姓多了,朝廷也不好坐視不理,說不定會想辦法派來援兵相救;三來城中糧草告急,多放些百姓入城,往後當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最起碼也能將他們當作守城軍士的食物。所以才形成了寧義城“只進不出”的局面。

    但如今聚集在寧義城西門外的這批難民,不但人數衆多,而且又偏偏選擇在此時出現,極有可能是恆王叛軍設下的詭計。方大人早已將太守劍印交出,此時當着謝貽香和得一子二人的面,也不好擅自決斷,只能望向謝貽香;謝貽香也是束手無策,又望向得一子。得一子略一思索,當即說道:“就算這批難民中沒有混入對方的奸細,他們湊巧在此時出現,也必定是對方的安排,目的便是要擾亂寧義城,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們進城。同時再調兩百名弓箭手在東門嚴加防備,一旦這批難民有任何異動,立刻亂箭射殺。”

    前來稟告的軍士見一旁的方大人連連點頭,連忙領命而去。謝貽香見得一子的安排竟是這等冷血無情之舉,心中難免有些駭異,不禁問道:“看你這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難道今日之事,當真是那個言思道所爲?”得一子臉色陰鬱,緩緩說道:“對方在寧義城東西二門外的動作,顯然是在效仿我昨夜的舉止,只不過所行之事卻是毫無用處,根本不足爲慮。至於這一切是否便是由那個傢伙親手所爲,那便要看對方接下來還有什麼動作……哼,他既要執着於什麼‘仁義之師’,事到如今依然不肯率衆強攻,又能奈我如何?”

    卻不料伴隨着得一子的這話出口,但聽頭頂上又是一陣巨響傳來,二三十朵黃色煙花當空炸裂,但這一回竟是從寧義城裏升空而起,顯然是由城中之人放出的煙火。謝貽香脫口驚呼道:“黃色對應的是五行中的‘土’,乃是指正中方位。難道這一回對方的動作,竟是……竟是來自寧義城裏?”

    得一子氣得臉色鐵青,被頭頂上煙火的黃色火光一映,愈發顯得難看,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旁邊的方大人見狀,急忙派軍士前往城中查探,看看究竟出了什麼岔子。不過片刻工夫,前去查探的軍士還沒回來,便有一個壯漢狂奔而來,卻是“龍潭崗”的第一高手“龍虎崩山勁”何其猛,乃是此番隨得一子同來的四位綠林當家之一,早先時候被得一子派往城中各處巡查。

    只見何其猛徑直衝到衆人面前,也顧不得喘息未定,已向得一子大聲稟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兄弟們依照道長的吩咐,在城中嚴加巡查,尤其是城中各處的水井,更是不敢有絲毫懈怠。只是……只是這寧義城裏總共有三百多口水井,我們的人手到底不夠,難免存有不少疏漏。就在方纔,城中殘餘的奸細忽然同時動手,趁着那些黃色煙火升空之際,大肆破壞城裏的水井,弟兄們一時不慎,少說也有……也有一百多口水井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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