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65 湊五行依樣畫葫
    ♂nbsp;   見到寧義城北門外這十幾朵黑色的煙火升空,在場衆人都是默不作聲。事到如今,衆人已是心知肚明,對方顯然是在模仿得一子昨夜號令東西南北中五個方向的五色煙火,來對寧義城發起反擊。先是東門外的叛軍烹煮食物引誘城中百姓,然後是西面大批難民前來投靠,緊接着又是城裏的水井被奸細動了手腳,只是不知如今北面的這些黑色煙火和南面還未出現的紅色煙火,對方還安排了怎樣的詭計?

    話說得一子昨夜放出象徵正北方位的黑色煙火時,由於是在深夜之中,所以謝貽香只聞其聲、未見其貌,此時見到對方在白日裏發出大片黑色煙火,就彷彿是將大團墨水潑灑在了天際,形貌甚是壯麗,她還是第一次瞧見黑色的煙火,不禁有些咋舌當場。而得一子卻是面色慘白,和這些黑色煙火形成鮮明的對比,口中厲聲喝道:”錯不了……錯不了,那個傢伙果然在此!只懂得拾人牙慧,全無新意!”

    說罷,得一子也不理會在場衆人,徑直往寧義城的北門方向而去,謝貽香、方大人和綠林裏的兩位當家不敢多言,急忙招呼起衆人緊隨其後。一路上只見城內已是一片混亂,到處都是神色驚惶的百姓,全靠方大人麾下的衙役、軍士和得一子帶來的賊匪聯手,才能勉強穩定住局面。衆人一時也顧不得城裏的治安,幾乎是一路小跑,約莫半個時辰後,終於踏上寧義城北面的城牆。

    放眼望去,但見寧義城的北門之外,乃是一支百餘人的馬隊,馬上之人皆做文士打扮,一個個搖頭晃腦,手持帛書在馬上放聲唸誦。有的念道:“寧義太守方鐵衣,身有十惡,罄竹難書。其一,逞一己私慾,拉全城陪葬;其二,烹人肉爲食,啖妻子之肉……”又有的念道:“方鐵衣罪有七宗。逆天行事,殺民爲食,是爲不仁;投靠奸邪,背叛朝廷,是爲不忠……”皆是痛罵方大人的陳詞,可見這些文士竟是叛軍派來罵陣的說客。

    城牆上的方大人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說道:“這算什麼?方某人若是連這麼幾句辱罵也承受不起,寧義城哪能堅持到今日?僅憑區區幾個說客,難道便能叫我方鐵衣羞愧難耐,棄城投降?”其餘衆人也是不解其意,紛紛望向在場的得一子。得一子沉吟半響,皺眉說道:“難道那個傢伙已經黔驢技窮,爲了強行湊足今日的五行之數,所以派這些說客來北門外亂吠?只是……只是那個傢伙應該還不至於如此無聊……”

    謝貽香見得一子也沒了頭緒,不禁暗自驚駭。記得昨夜這小道士還曾大言不慚,說什麼凡人的計謀成與不成,需得掌控天時地利人和三者,能夠做到“謀必準、計必成”者,便已是人中龍鳳。但是相比起來,他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爲謀爲計,卻能牽一髮而動全身,環環相扣、計計相連,遠勝那些只求一計成敗得失的凡人。

    可是照如今的局面來看,僅僅只是一夜過去,對方便能依樣畫葫蘆,效仿得一子的計謀還施彼身,弄得得一子手忙腳亂,甚至還隱隱有些焦頭爛額。而能爲此者,放眼當今天下,恐怕也當真只有那個言思道了。看來方大人和得一子先後提及的恆王軍中那個名叫“逃虛散人”的軍師,的確便是言思道那廝,只是不知此番混入恆王叛軍當中的他,究竟是他的真身還是他的一個化身?

    想到這裏,謝貽香已是心頭火起。不管怎樣,殺父之仇不可不報,這回說什麼也要將這個言思道誅殺當場,以慰父親在天之靈。

    就在謝貽香胡思亂想之際,這回隨得一子前來的四位綠林當家裏,“五磊山”的權沖天先前奉命看守寧義城北門,此時已沿着城牆大步行來,向得一子大聲稟告道:“好叫道長知曉,自從方纔那些黑漆漆的煙火當空炸響,這些個鳥人便一路衝到城門外叫罵,到如今已罵了足足大半個時辰,也不停下來歇歇嗓子,真不知到底想搞出什麼花樣。”得一子正在皺眉沉思,聽到這話,陡然醒悟過來,脫口說:“混賬!北門外的這些說客根本就是幌子!是那個傢伙故佈疑陣,好將我們引來寧義城的北門!”

    一旁的方大人不禁問道:“仙尊此言何意?對方究竟想做什麼?”得一子氣得咬牙切齒,恨恨說道:“那個傢伙模仿我的路數,先後在東西中三路所搞出動作,可謂是一招比一招厲害,但輪到北門時,他已實在想不出什麼新的花樣,所以讓這些說客前來罵陣,濫竽充數。至於他搞出的這四路動作,其實都只是鋪墊而已,目的便是要讓我們疲於應對;就好比昨夜我令人在西門製造混亂,假裝是要奪取對方在西面山腳下存放的糧食,乃是迷惑對方的誘敵之計。而那個傢伙今日真正的殺招,必定是在最後的寧義城南門,他用這些說客將我們聚到離南門最遠的北門,當中少說也隔着大半個時辰的路途,就算我們醒悟過來,由此全力趕往寧義城南門,卻哪裏還來得及?”

    衆人一時還沒聽明白得一子的意思,便聽身後再次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回頭望去,南面的天空中終於炸開十幾朵赤紅色的煙花,竟彷彿比先前的所有煙火都要妖豔。得一子怒目圓睜,朝城牆內的寧義城南面厲聲喝道:“你既然要當立牌坊的婊子,便要遵守自己‘兵不血刃、不殺一人’的規矩!難道你還能率兵強攻寧義城的南門不成?”

    謝貽香見得一子的舉止已有些失控,急忙上前好言相勸,又問道:“既然北門無礙,我們還是趕緊前往南門查看。”得一子的嘴角不停抽搐,當即邁開步伐,大步踏下城牆。衆人對看到得一子的這副神情,也心知情況不妙,整個局勢分明已經脫離了這個小道士的控制,急忙跟着下城,再次穿過寧義城裏的街道,全力趕赴寧義城南門。

    誰知衆人剛行出一盞茶的工夫,便聽寧義城南面傳來一陣陣歡呼之聲,竟是城裏的百姓正在高聲慶賀,卻不知是因爲何事。衆人加快腳步,再穿過一條街道,便見四處的百姓紛紛往南們方向涌去,當中卻有一個高瘦的身影朝反方向狂奔過來,竟是“花浪頭”的三太保“斷魂三刀”林一瞬,先前被得一子派去寧義城的南門駐守。得一子見到此人迎面而來,當即厲聲喝問道:“你不在南門駐守,跑來這裏作甚?南門到底出了什麼亂子?”

    那林一瞬這纔看到得一子等人,急忙停下腳步,一抹額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喘息着說道:“道長……道長……大事不好!弟兄們早就說過,似我們這些混跡綠林的賊匪,此番千里迢迢趕來救援這座寧義城,倒也……倒也罷了。方鐵衣那廝畢竟是朝廷命官,是皇帝的爪牙,自古官匪不兩立……我們又怎能與他合作?”

    得一子哪有心思聽他說這些廢話?再次喝問道:“我問你寧義城南門到底出了什麼事?”那林一瞬喘息兩聲,這纔回答道:“就在方纔,伴隨着那些赤紅色的煙火炸響,方鐵衣那廝居然領着一衆衙役親自前來寧義城南門,喝令守城軍士打開城門。老子雖然心中生疑,卻又無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打開城門。誰知……誰知待到城門開啓,方鐵衣居然帶着衆人徑直出城,三步一拜、五步一叩,竟是……竟是代表整個寧義城,向城外的恆王叛軍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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