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76 傳天書亡者入局
    ♂nbsp;   那灰衣人聽得一頭霧水,反問道:“昨日那場妖風?難道……難道那場妖風竟和眼前的這些石碑有關?這……這如何可能?”得一子冷冷說道:“以你的心智,就算我說出其中緣由,到頭來也是白說。”

    那灰衣人愈發不解,當即也上前端詳這些石碑,隨即搖頭說道:“我自幼熟讀兵書,對天下間所有戰陣可謂瞭如指掌,但眼前這些石碑擺佈得毫無章法,根本就不是什麼陣法,更不存在什麼玄機神異,怎會和那場妖風有關?”

    得一子譏笑一聲,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問道:“你可知商紂爲何會亡國?”灰衣人不料他忽然有此一問,雖是不解其意,還是回答說道:“若是依照史書所言,是因爲紂王荒淫無道,鬧得民怨四起,以至亡國;若是依照權謀者所言,是因爲西伯侯黨同伐異,三分天下佔據其二,最後不得不將商紂取而代之;若是依照傳記所言,則是因爲姜子牙渭水直鉤垂釣,以六十歲高齡拜相,方能助西伯侯成功伐紂;若是依照市井鄉野裏的傳聞,卻是因爲妲己魅主,令商紂亡於女色。”

    對於灰衣人給出的這四個答案,得一子直聽得啞然失笑,搖頭說道:“全都是狗屁不通。商紂之所以亡國,不過是因爲一件麻衣。”灰衣人莫名其妙,脫口問道:“一件麻衣?什麼麻衣?”

    得一子緩緩說道:“話說當時朝歌有一個婦人,因爲穿着粗布麻衣上街,竟被旁人取笑,說她丈夫明明在朝爲吏,妻子卻連一件絲衣也買不起。婦人惱羞成怒,便回家訓斥丈夫,夫妻二人更爲此大打出手,逼得婦人逃回孃家,聲稱要和丈夫永不相見。丈夫消氣之後,爲了迎回妻子,一心只想飛黃騰達,正好尋到一雙用象牙雕砌的筷子,便將其進獻給了紂王,以求加官進爵。那紂王原本勤儉有加,幾時見過用象牙雕砌的筷子?竟是愛不離手,終日使用。爲了能和這雙象牙筷子配套,紂王便將所用的杯碗盡數換成玉杯玉碗,而有了名貴的餐具,自然便不能用來盛裝粗鄙的食物,而是要盛裝魚翅燕窩、豹胎猩脣。隨後紂王又發現要喫這些名貴食物,當然不應該坐在破爛的茅屋裏喫,必須要在華麗的宮殿裏進食,於是纔有了後來的酒池肉林,有了藏盡天下奇珍的鹿臺,自然也便有了妲己等美人相伴。到最後終於耗盡商朝最後一絲氣數,讓西岐有機可乘,兵臨城下,就此亡國。”

    灰衣人聽得瞪大雙眼,驚疑地問道:“這……這是真的?”得一子怒道:“當然是假的,我是要讓你明白其中的道理!”

    灰衣人茫然搖頭,思緒反倒更加混亂。得一子無奈之下,又說道:“楚之邊境有城邑名爲卑梁,當地女子與相鄰的吳國女子一同採桑,戲玩時吳國女子不慎弄傷楚國女子,受傷女子在楚國的家人便率衆前去責備,因一時口角鬧出人命,當場打死一個吳國百姓,於是吳人又前往卑梁報復,將殺人者全家滅門。事後卑梁守邑大夫聽聞此事,驚怒之下,竟發兵反擊吳國,誅殺吳國數百人,令此事傳到吳王夷昧耳中。隨後吳王便親自領軍入侵楚國,徑直攻佔卑梁,由此引發兩國間的大規模戰事,這纔有了後來青史留名的‘雞父之戰’。而這當中的道理,便是《易》中所載的‘君子慎始,差若毫釐,繆以千里’。再說得簡單些,便是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往往只需牽動一發,便足以動其全身。”

    灰衣人還是不明所以,一個勁地搖頭。得一子不禁冷笑道:“我早說過,以你的心智,說了也是白說。”頓了一頓,他又將話說得再簡單一些,說道:“國將覆滅,神器易主,尋其最初根源,或許僅僅只是一件小事的紛爭;天降大旱,灼燒千里,尋其最初根源,或許僅僅只是一株小樹的枯萎。同樣的道理,昨日突如其來的那場妖風,尋其最初根源,或許僅僅只是有人搖了搖扇子,也可能是輕輕吹了一口氣,但經過當中一連串精巧的設計,最終卻能演變成一場飛沙走石的狂風。如今我雖無法尋其最初的根源,也不知當中究竟經歷了怎樣精巧的設計,但此間山頂上這些石碑,便是生出昨日那場妖風之前的最後一個環節。換句話說,經過一連串演變的最初根源,在通過這些看似漫無章法的石碑後,整場妖風便算正式形成,由此徑直刮往東面的寧義城方向,引發天地之變,令交戰在即的雙方軍馬不得不退。”

    那灰衣人還是沒聽懂此中的緣由,但聽得一子說昨日那場妖風乃是由人力所爲,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問道:“以人力創造出如此一場妖風,這如何可能?所謂的呼風喚雨,據我所知,乃是做法之人提前預知了颳風下雨的時間,方可順勢而爲,就好比小道長你今日替寧義城祈來的這場細雨。難不成世上當真存有這等通天徹地的術法,能夠以人力憑空創造出狂風驟雨的天象?”

    得一子冷哼一聲,一字一句地說道:“當然有,這便是《黃石天書》!”

    說着,得一子已自行解釋道:“所謂《黃石天書》,其作者本是昔日戰國年間的隱士黃石公,是與鬼谷子齊名的隱士。這位黃石公雖不及鬼谷一脈縱橫捭闔的包羅萬象,門徒也不及鬼谷一脈之傳承百世,卻也足以自成一派,在諸子百家中佔有一席之地。而這本《黃石天書》最處現世,便是秦末的‘擲履戲子房’,由一個自稱黃石公的老人親手傳給漢初三傑之一的張良,由此開創出漢朝四百年基業,威震華夏。隨後此書幾經易手,替歷代主人成就數不勝數的曠世功績,原以爲自南宋的虞允文後,此書便已就此失傳,想不到畢竟還是流傳到了今世。”

    說到這裏,得一子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冷笑,搖頭說道:“難怪此人能夠逆轉乾坤,改天換地,僅憑一己之力千古奇功。除了這本《黃石天書》之外,我還真想不出能會有其它原因。”

    那灰衣人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是那個言思道……也便是如今恆王軍中的‘逃虛散人’?話說我曾在湖廣與此人打過交道,深知此人的確是當世奇才,原來便是因爲這本什麼《黃石天書》?”得一子聽得眉頭大皺,忍不住厲聲說道:“憑你這點心智,的確還及不上你那個妹妹。枉我費盡脣舌,到頭來卻是對牛彈琴!那個傢伙的謀略亂七八糟,全無章法可言,說到底只是些上不得檯面的粗鄙手段,又怎會是源自堂堂正正的《黃石天書》?”

    灰衣人早已摸不着頭腦,只得又問道:“不是那個傢伙,那……那你說的還能有誰?”得一子卻不正面回答,罕見地長嘆一聲,苦笑道:“是我太過大意,竟然忘記此人,想必那個傢伙這回也犯了同樣的錯誤。要知道中原之大,囊括九州四海,我和那個傢伙選哪裏不好,偏偏選在此人的地盤上鬥法,他當然不會坐視不理,所以纔會以昨日那場妖風作爲警告。哼,要想在此人的地盤上動手,的確應該事先知會一聲纔是,最不濟也要效仿江湖上的禮節,提前拜拜碼頭。”

    灰衣人聽得心中奇癢難耐,急忙說道:“小道長,你所說的到底是什麼人?就連你和那個言思道也要忌憚三分,當今世上難道還有這等人物?”得一子當即問道:“由此往東南方向一百二十里,是什麼地方?”

    灰衣人頓時一愣,猶豫着說道:“寧義城地處江浙和福建的交界,再往東南方向一百二十里,這個……這個應當還是在江浙境內……是了,我想起來了,那是江浙邊境的青田縣……”

    說到這裏,縱然是這灰衣人被人稱讚是“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也被自己說出的這句話嚇得魂飛魄散,跳起來厲聲大喝道:“這怎麼可能?”說着,他一個勁地拼命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絕不可能!那個人……那個人早在七年前便已過世,此事天下皆知,又怎會……怎會……”

    得一子滿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有一種人,永遠都不會死;就算死了,其實卻還活着。就好比是那夜空中的皓月,任憑滄海桑田,任憑濤生雲滅,卻能照常升落,依舊如故。”

    話音落處,得一子已擡頭仰望天際,從眼睛裏轉出他那對血紅色的瞳孔,臉上盡是止不住的狂熱,沉聲說道:“原以爲自己早生了一百年,無法同百年之後的那個聖人一較高低,誰知上天畢竟待我不薄。除了那個傢伙,如今居然連一個死人也親身入局,整件事當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本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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