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07 入陣驚魂
    ♂nbsp;   話說眼前這一片樹林,倒像是一片人跡全無的荒僻場所,林中也不曾開闢出供人通行的道路。謝貽香和得一子藉助燈籠火光映照,只能在枝節橫生的樹叢間穿行,相繼走出十多步距離,所幸並未遇到什麼兇險。

    然而謝貽香卻是越走越怕,看樹林裏的這般光景,哪裏像是人走的地方。倘若是那夢痕師太心懷不軌,故意編造出什麼囚天村和青田先生的說辭,將自己和得一子騙到死地,豈非得不償失?她見身旁的得一子一直默不作聲,終於忍不住問道:“記得昔日你我初見,也是在蜀地龍洞山附近的一片樹林中,乃是由青城墨客佈下的“斷妄之陣”。當時全靠小道長你畫符唸咒喚來一場大雨,這才能讓我們破陣出林。想必眼下青田先生設下的這一陣法,也同樣難不倒你,否則你又怎會隨了那夢痕住持心思,堅持要在這深夜裏入林闖陣?”

    聽到這話,得一子只是冷笑一聲,並不言語。謝貽香大感無趣,又不好拽着這小道士逼問,只得繼續舉燈前行。似這般穿行了小半個時辰,只覺前方忽然一空,穿過一排高大的槐樹之後,眼前便是一大片空曠之地,竟是已經走出了整片樹林。

    謝貽香不禁大感好奇,難道這便已經闖出了青田先生布下的陣法?然而待到兩人再往前行出二十來步距離,眼前卻又再次出現另一大片茂密的樹林。看這擺佈,倒像是兩片樹林挨在了一起,兩人雖已穿過前面那片樹林,但往後卻還有另一片樹林。對此得一子卻毫不理會,繼續邁步向前,又進到後面這片樹林裏。謝貽香別無它法,也只得舉起燈籠照明,緊跟在得一子身旁入林。

    隨後兩人又在後面這片樹林裏穿行,除了道路難行之外,還是沒有遇到什麼兇險,小半個時辰後,便已穿過這片樹林,來到林外的空地。誰知又是往前行出十多步距離後,眼前又出現了第三片樹林。謝貽香這才陡然驚醒過來,急忙停下腳步,向身旁的得一子問道:“這難道竟是一個類似於‘鬼打牆’的迷魂陣?我們先後兩次穿過樹林,其實只是到了樹林當中的一片狹長空地,依然身在林中;待到我們繼續前行,穿林而出,則是在不知不覺中兜了一個大圈子,又重新回到林中的這片空地?”

    身旁的得一子卻不動聲色,只是隨口說道:“你既有此猜想,那便在此處留個記號,然後繼續前行,看看是否符合你的猜測。”謝貽香見他這般態度,又逢慌亂之際,不禁心中有氣,說道:“小道長,我對陣法之道本就一竅不通,自然及不上你的見識。況且此番是你要來拜見這位青田先生,一路上你卻一聲不吭,凡事都要我來出頭,這又算怎麼回事?”

    聽到這話,得一子頓時臉色一變,沉聲說道:“你懂什麼?對方雖然打着青田先生的名號,但究竟是敵是友,至今還無從知曉。而你我這一路走到現在,就連對方的影子都還沒看到,當然要收斂鋒芒,不可輕舉妄動。這就好比是你們習武之人,在遇到真正的敵人之前,一定是收刀入鞘,不能輕易以之視人。”

    謝貽香被他這番訓斥說得沒了脾氣,只得低下聲音問道:“那眼前的這片樹林到底又是個什麼陣法?難道……難道連你也看不出來?”得一子冷哼一聲,氣得厲聲說道:“混賬!此間的陣法既然聲稱是由青田先生所爲,自是非同小可,逢此黑燈瞎火的深夜,你着什麼急?”頓了一頓,他才壓下心中怒火,冷冷吩咐道:“你只管照自己的辦法摸索便是,在我弄清此間的玄機之前,少來煩我!”

    聽到這話,謝貽香只好閉嘴不言,再一細想,的確是自己有些心急了。正如得一子所言,既然是青田先生留下的陣法,必定極難破解,自己又何必給這小道士增加壓力?當下她便用亂離在這片狹長空地上留下幾道刀痕做記號,繼續往前踏入這“第三片樹林”,得一子也緊隨其後。如此待到小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再次穿出樹林,果然又回到了這片空地,地上的亂離刀痕猶在,可見謝貽香的推測不差,兩人這一路穿林前行,其實只是在整個一大片樹林裏來回兜圈子。

    證實了這一結論,得一子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應,謝貽香只得獨自思索對策。她不禁回想起天山墨塔下那條走不完的石梯走道,其實卻是由墨家的機關驅動,從而令人心生恐懼,自己嚇自己。但眼下這片樹林地處深山之中,絕不可能是依仗什麼機關,所以無法相互借鑑。

    再回想起昔日青城墨客設下的那個“斷妄之陣”,得一子當時便曾說過,只要在“斷妄之陣”當中往後折返,便能回頭是岸,平安出陣。謝貽香一時間也想不到其它辦法,只得強行套用這一道理,招呼得一子往後折返,重新踏入剛剛通過的那片樹林。誰知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兩人離開樹林,還是回到了這片狹長的空地。

    如此一來,兩人已在林中接連穿行了兩個多時辰,就連謝貽香也覺得有些睏乏,哪還有力氣去空地兩旁的樹林裏繼續試探?她便用上“窮千里”的神通,藉着微弱的燈籠火光仔細打量兩人身在的這片空地,分明是一片狹長而彎曲的地帶,就像是在整片樹林劃拉出了一道弧線,又或者說是開闢出了一條十幾步寬的林中走道。謝貽香便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既然我們走來走去,始終都會回到這片空地,倒不如避開這片空地兩旁的樹林,沿着空地往旁邊走,看看能不能離開此間的陣法。”

    說完這話,她見得一子並不反對,便舉着燈籠沿這片空地行進。不料剛走出十幾步距離,謝貽香便感到頭暈眼花,倒像是喝醉了酒的感覺。她頓時回想起自己先前在迴夢庵外喝下的那一杯素酒,難道那杯酒果然有問題?謝貽香急忙轉頭去看得一子,誰知藉着燈籠的火光映照,四下皆是一片空曠,哪裏還有得一子的身影?

    謝貽香急忙四下尋找,同時開口叫喊,到後來竟變作大聲嘶喊,卻始終沒能尋到得一子的蹤跡,更沒聽到他的迴應。正驚恐間,猛聽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前方的深夜中傳來,每踏響一步,都有着驚天動地之勢,震得整片樹林微微顫抖,倒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朝自己這邊走來。謝貽香急忙去拔腰間亂離,誰知亂離卻被刀鞘死死卡住,任憑她如何發力,也無法拔出鞘來。

    頃刻間,但聽黑暗中的腳步聲愈發接近,緊接着一個魁梧的人影已出現在謝貽香的前方,卻是一個手持長刀的精壯男子,頭戴纓帽,長鬚及胸,霍然便是戲文中蜀漢關公的形貌,但通體卻呈暗紅之色,流轉着金屬光彩,分明是一尊真人大小的關公雕像,卻能像活人一般動作。

    要知道謝貽香幼年時隨父親和大姐前往蜀地的畢府,不慎大病一場,從在心底落下了病根,一直對畢府裏那尊關公雕像有着極深的恐懼。然而去年曆經假恆王命喪畢府一案,她這一病根早已被得一子的道法徹底根除,再也不曾復發。可是此時此刻,在這片被青田先生布下陣法的樹林當中,自己又怎會再次見到這尊關公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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