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38 三足鼎立
    ♂nbsp;   聽到兩人的話,對面的星兒只是笑而不答。言思道又再次說道:“若是回到二十年前,甚至是十年前、七年前,我這人雖然狂妄自大,卻也自問沒有勝過青田先生的把握。但如今青田先生既已落得如此下場,就算尚在人世,充其量不過是匣中一具殘軀罷了,想要同時與我和鬼谷傳人對陣,不知在青田先生眼中看來,自己能有幾成勝算?”

    話音落處,得一子立刻補上,沉聲說道:“‘鬼谷’、‘黃石’二門流傳至今,千百年來尚無勝負定論。既然青田先生有此雅興,那便由我來替鬼谷一門應戰,就此了斷雙方這一場恩怨;你我之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在此之上,如果你還要同時對付這個傢伙,無疑是在自尋死路!”

    話說三人這一番交談下來,雖然僅僅只是言語,卻也足以令謝貽香聽了一個驚心動魄。一方是化身千萬、近乎不死不滅的言思道,一方是目生雙瞳的鬼谷傳人得一子,而另一方則是代表着天下第一智者青田先生的星兒;當中的任何一方,都有睥睨天下的實力,今日卻同時聚集在了這個山洞的盡頭。

    所以無論是青田先生相助於言思道和得一子當中的任何一方,又或者是言思道和得一子聯手,都足以將剩下的一方置之死地。逢此境遇,當真可謂是分庭抗衡,形成三足鼎立之勢,誰也不敢有絲毫差池。否則只要行錯一步,又或者說錯一句話,後果都有可能不堪設想。

    面對言思道和得一子的開口挑釁、步步逼近,對面的星兒依舊面色如常,還是不改恭敬之態,緩緩說道:“老師說,二位貴客若是真肯罷手言和,休兵停戰,實乃世間蒼生之福,爲此即便是要賠上他老人家最後這一絲遊魂,也是在所不惜。只是老師請問逃虛散人和得一子道長,難道二位當真可以做到齊心協力、精誠合作?”

    聽到這話,言思道和得一子再次交換了一個眼色,卻是沉默不語。只聽星兒繼續說道:“話說今日這般局面,其實早在老師的預料之中,所以特意替二位貴客準備了一場棋局,由小女子親自替代老師下場,來和二位貴客以棋博弈。倘若最後是由小女子僥倖勝出,那麼二位貴客便要遵照老師的吩咐,替他老人家去辦一件事情;倘若最後是由二位貴客中的一方勝出,那麼老師便會相助勝出的一方,在不久後的將來共同對付另外一方,用最快的速度結束二位之間的這場爭鬥。”

    耳聽星兒說到這裏,言思道和得一子的目光頓時落在眼前這個巨石鑿刻出的棋盤上面,都是冷笑一聲,不置可否。星兒又說道:“當然,老師替二位準備的這場棋局,還有另外一種結局,那便是二位貴客在棋局中勝過小女子的同時,你們雙方還能以平局收場。若是如此,那麼今日之事便當從未發生過,從今往後,無論是老師還是我們這些個不成材的弟子,再不敢幹涉二位貴客的行事。莫說是這區區青田境內,即便是二位將整個天下翻倒過來,屍遍八荒六合,血染五湖四海,所謂的‘青田先生’也絕不過問半句。”

    謝貽香的心智和反應自然比不上言思道和得一子,聽到這裏,才終於注意到當中這塊用岩石鑿刻成的圍棋棋盤,還有擺放在上面的兩罐黑白棋子。由此可見,星兒所言顯然非虛,對於今日之事,青田先生早就已經準備妥當,只等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來下這一場棋局。

    雖然謝貽香對圍棋一道不甚精通,但也知道是靠博弈雙方持黑白二色的棋子對陣,最後以“數子”定勝負。依照星兒的說法,她既然要替匣子裏青田先生下場,顯然是要與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分別對弈一局,以此來判定輸贏。若是星兒兩局皆勝,自然便是青田先生贏出;若是星兒一勝一敗,那麼便要通過“數子”,在兩局的勝出者之間分出優劣;至於她說的最後一種情況,則是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先後在對弈中勝出,而且必須還要是以同樣的子數勝出星兒方可。

    就在謝貽香思索之際,言思道已皺眉問道:“星兒姑娘,要是我沒聽錯的話,青田先生今日的安排,居然是要和我下棋決定輸贏?”星兒恭聲說道:“正是。只不過以老師如今的情況,自然無法親自下場,所以只能由小女子代勞。當然,小女子在與二位貴客對弈之時,匣子裏的老師也會從旁指點於我。”

    言思道頓時哈哈大笑,擡眼望向石墩上的那個柳木匣子,搖頭說道:“如此看來,青田先生雖曾見我三面,到底還是不夠了解在下。實不相瞞,我生平與人對弈兩千六百八十七場,其中的兩千六百八十六場均是由我勝出。只有六年前在華山那次,一個自稱陳摶老祖後人的棋國仙翁邀我對弈,我叫他持黑讓他九子,雙方最後以平局收場。所以別怪在下沒有事先言明,雖不知青田先生和這位星兒姑娘的棋力如何,但今日若是要與我棋間決勝,可別說我佔了你們的便宜。”

    對面的星兒還未答話,旁邊的得一子忽然向言思道問道:“你對弈時,能夠算到多少步?”言思道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棋間變化,本無窮盡,身在局中,勝負全憑一念之間。所謂算步之說,不過雕蟲小技而已,根本上不得大雅之堂。”

    卻聽得一子冷冷說道:“縱橫一十九,三百六十一,棋盤既然有界,棋間變化自然也有窮盡。世人下棋,若是能算到往後三十步以內的所有變化,已屬難得,即便是所謂的國手,最多不過算到往後的五十步,此等境界,當然不足以憑計算堪破整個棋局。而我七歲學棋,到九歲時,便已能算到往後一百二十步以內的所有變化;待到雙方四十八子落定,整局棋之後的每一步,包括其中的所有變化,便可盡數瞭然於胸,算得一清二楚,以至每局必勝,終於令我索然無味。所以從那以後,我便再也沒有與人下過棋,因爲根本不必。”

    言思道直聽得目瞪口呆,愣了半響,忍不住哈哈一笑,反問道:“你算到一百二十步?小道長,比起你所謂的棋間計算,我倒更欣賞你這份吹牛的本事!我且問你,雙方開局落下第一枚棋子,總共存有三百六十一種可能,落下的第二子,則有三百六十種可能,第三子便是三百五十九種可能,以此類推,若是照你說的能夠算到往後的一百二十步,那你告訴我,這一百二十步裏總共有多少種可能的變化?”

    得一子頓時怒道:“簡直是一派胡言!虧你也說自己懂棋,哪有你這種無知的算法?整個棋盤當中,總共三百六十一處落子位置,每一處落子位置,便只有三種情況——落黑子、落白子或者無子,雙方的落子數量越多,能夠出現三種變化的位置便會越少,以此來算,方是正解。所以棋局剛開始的時候,我只能算到往後的一百二十步,但是待到棋盤間已經落下四十八子之後,便能徹底算盡整局棋往後的所有變化。”

    言思道譏笑一聲,還要出言反駁,卻聽對面的星兒笑道:“二位貴客無需爭執,看來二位是誤會了老師的意思。所謂圍棋一道,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人人皆能以之爲樂,尚餘何趣之有?今日逃虛散人和得一子道長遠來是客,更是當今世上一等一的人物,老師若是要用圍棋來與二位博弈,裁定勝負,非但落了下乘,更是對二位貴客的不敬,就連老師自己也是臉上無光。”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又補充說道:“所以老師今日所安排的這一場棋局,雖然要借用圍棋裏的黑白二子,卻並非是要和二位貴客以圍棋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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