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20 雲胡不喜
    ♂nbsp;   話說昔日洞庭湖一役,各方勢力齊聚岳陽城,這個自稱“薔薇刺”的墨家女弟子也身在其間,還曾與先競月、謝貽香等人有過一段淵源。

    而且當時先競月從龍躍島拜山歸來的途中,因爲接連幾次對着八百里洞庭湖出刀,以至殺氣反噬、功力盡失,還是由薔薇刺出手相助,借“天針鎖命”冰臺之手,封印了先競月的渾身經脈,從而暫時壓制住了他的傷勢。

    所以對先競月而言,這位薔薇刺非但是一位故人,甚至還有恩於自己。聽胡老說她突然要約自己在玄武湖畔的“印月樓”相見,先競月雖然不知她有什麼要事必須當面告知,還是決定前往一見。

    當下先競月便不急着趕路,在家中歇息了一宿,待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與胡老作別,獨自牽馬離家,一路出了金陵城北面的玄武門。那“印月樓”本是一家臨湖的酒樓,坐落在玄武湖西北畔,先競月正好在午時前後抵達,樓上樓下都已坐滿了喫飯的客人。

    先競月直接上到酒樓二層,隨即便看到一個白衣女子獨自坐在臨窗的位置,幽幽眺望着日光下的玄武湖,正是自己見過兩次的墨家弟子“薔薇刺”。他便輕咳嗽一聲,上前說道:“姑娘昔日相助之恩,先競月銘記在心,不敢相忘。此番約見,不知有何指教?”

    那薔薇刺正在出神,聽到先競月的聲音,急忙回過頭來,頓時目露喜色,但口中卻平靜地說道:“想不到競月公子果真來了,倒是往小女子臉上貼金了。還請指揮使大人見諒,恕我不便起身施禮。”先競月見桌旁倚着一對烏木柺杖,立刻想起她雙腿有恙,急忙說道:“不敢!”

    隨後薔薇刺便請先競月入座,又招呼小二往這桌加了幾道菜,還冰了一壺酒。幾句寒暄後,薔薇刺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道:“實不相瞞,此番冒昧相約,是有一樁俗事叨饒,還望競月公子看在江湖同道的情份上,由你這位親軍都尉府的副指揮使出面,平息近日來關於我天山墨家的流言蜚語。”

    當下薔薇刺便娓娓道來。原來去年墨塔一役,現任墨家鉅子墨寒山不但再次敗於言思道之手,還讓被墨家囚禁多年的神火教教主公孫莫鳴逃出生天,事後他痛定思痛,終於決定率領歸隱已久的天山墨家重現江湖,全力阻止神火教和西域諸國進犯中原的計劃,同時也是要與化名“金萬斤”的言思道對抗到底。

    之後在墨家機關消息術的相助下,又有墨家鉅子和“山”、“剩”、“水”三大護法親自坐鎮,嘉峪關守將龔百勝憑藉地利,竟然以一敵百,力抗突厥、別失八里、汗國、波斯和吐蕃組成的五國聯軍,迫使雙方在嘉峪關前僵持了長達半年多的時間。

    在此期間,西域的五國聯軍由於久攻不下,難免士氣低落,相互間更是生出不少嫌隙。於是身爲五國聯軍總軍師的突厥哥舒王子,便打算以“反間計”對付墨家,令人在金陵城裏散播謠言,說墨家早已在暗中接受了突厥的冊封,將由墨家鉅子墨寒山出任突厥的“國師”一職,不日便要與西域諸國裏應外合,打開嘉峪關的城門。

    對此先競月身在親軍都尉府,近來倒是聽到過類似的流言。似這等無稽之談,明眼人自是一眼便能看出真假,但朝廷中局勢向來錯綜複雜,各方勢力明爭暗鬥,是否會有人藉此大做文章,那便不得而知了。所以薔薇刺身爲墨家弟子,今日約先競月在此相見,便是想請他這位親軍都尉府的副指揮使動用麾下勢力,化解這些中傷天山墨家的流言蜚語。

    弄清薔薇刺的來意後,先競月不禁有些尷尬。他這個副指揮使之職,說到底其實是個虛名而已;正如葉定功昨夜所說,皇帝是要他用“玄武飛花門”副掌門的名義,在中秋舉辦的“太湖講武”上技壓羣雄,從而收編整個中原武林。至於親軍都尉府的人事調派,眼下都已歸於直隸於皇帝的“內部”,並不在他所能干涉過問的範圍。

    然而眼前這位墨家女弟子畢竟有恩於自己,此番上門求助,先競月也不能一口回絕,當即說道:“我只能以此事回稟總指揮使葉定功,由他來做定奪。至於他做何決斷,非我所能左右。”

    誰知薔薇刺似乎並不在意,笑道:“能有先副指揮使這句話,墨家上下已是深感恩德,小女子便在此代墨家鉅子謝過公子了。其實公子也不必太過費心,天山墨家傳承千年,在朝在野多少還是有些門路。我等此番前來金陵,幾名墨家兄弟也已先後拜會過刑部、禮部的幾位熟人,甚至還請了兩位皇室中人出面斡旋,所以要想平息這些流言,破解對方的詭計,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說罷,她頓了一頓,便擡眼望向對面的先競月,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女子即日便要趕赴西北嘉峪關,和墨家兄弟共同對抗西域諸國聯軍;經此一去,此生是否還能再回中原,亦是未知之數。所以今日約見競月公子,實是小女子擅作主張,想借此機會得見故人一面。眼下君面既見,已是得償所願,雲胡不喜?”

    先競月當然聽懂了她的意思,急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向她一揖到底,恭聲說道:“墨家大義,先競月深感敬服;今日所託,自當盡力而爲。而姑娘隨墨家鉅子固守國疆,心如明月,自是莫愁前路無知己,還請萬自珍重。”

    聽到這話,薔薇刺不禁微微苦笑,說道:“墨者兼愛天下,原是不勞閣下費心。”

    隨後兩人便各自無言,喝了幾杯悶酒。先競月掛念台州府與倭寇的戰事,便欲起身告辭。誰知對面的薔薇刺已取過桌旁的那對烏木柺杖,反而先行起身,向先競月說道:“既然事已說清,小女子便告辭了。此外還請先副指揮使轉告皇帝,我天山墨家爲抗擊外族入侵,眼下全員駐守嘉峪關,不敢有絲毫懈怠,所以朝廷即將召開的這次武林大會,墨家上下便無緣參與了。”

    說到這裏,她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先競月一眼,緩緩說道:“大家相識一場,臨別在即,小女子還有一言相贈。那便是中秋之夜於太湖西山舉辦的這次‘太湖講武’,先副指揮使能避則避,還是不要出席爲好。”

    先競月聽她話裏有話,不禁問道:“敢問姑娘,此話何解?”卻見薔薇刺已拄着柺杖往樓下走去,口中冷冷說道:“此乃墨家祕事,請恕小女子不便多言。但願閣下還沒忘記昔日洞庭湖之事。”

    這話一出,先競月不禁愕然當場。再仔細一想,薔薇刺所說的“洞庭湖之事”,顯然不是指因爲朝廷軍餉失竊,以致各方勢力齊聚岳陽城,很有可能是指洞庭湖當日那一場“神異”之事。

    話說當日洞庭湖的神異,乃是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湖水劇變,事後整片八百里洞庭湖湖面,居然下落了丈許高低,從而裸露出大片溼地。先競月雖然沒能從言思道那裏得知其中詳情,但也依稀知道是因爲墨家的薔薇刺解開了洞庭湖上的什麼封印,纔會出現這等超乎常人所能理解的神異現象。

    此時聽她的意思,莫非有着三萬六千頃的江南太湖,也將出現與昔日洞庭湖類似的神異?先競月還想再問,但薔薇刺早已拄着柺杖下樓,離開了這家“印月樓”。

    由於念及當時在岳陽城的相助之恩,眼見對方執意不肯明言,先競月也不便追趕逼問。當下他決定還是先找人將此事告知自己的頂頭上司葉定功,然後再趕赴臺州府尋找謝貽香。

    誰知正思索之際,一個女子的笑聲突然從樓梯處傳來,說道:“有趣,有趣!一個瘸腿的丫頭,居然也敢癡心妄想,想要攀附親軍都尉府的副指揮使大人,未免令人笑掉大牙!殊不知如今的先副指揮使,一門心思只想着加官進爵,早已和當今丞相之女訂下了親事,又怎會瞧得上江湖裏的這些低賤女子?”

    先競月頓時眉心深鎖,擡眼一看,只見一個青衣女子已經緩步踏上二樓,臉上眉目如畫,手中是一柄淡青色的油傘,卻是“撕臉魔”寧萃。

    只見她臉上神情似笑非笑,又揚聲說道:“謝大將軍剛一辭世,先副指揮便急着與謝家妹妹解除了婚約,轉身改投寧丞相家門,還非要逼着我爹將我許配於你。試問如此狼心狗肺之人,難道不該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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