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38 搬律法自證清白
    宋參將剛要準備喚兵卒前往搜查“鳳舞閣”,卻被謝貽香開口阻止,叫他稍等片刻。那常大人隨即也明白了謝貽香的意思,連忙開口勸阻。因爲如果當真在“鳳舞閣”裏尋到關公裝扮的相關物件,那便等同於坐實了畢府的嫌疑;而且如果連恆王失蹤的頭顱也在“鳳舞閣”裏找到,那便徹底坐實了恆王的身份,令此案板上釘釘,再無迴旋週轉的餘地。

    那宋參將到底拗不過謝貽香和常大人,再加上他心底也有些偏袒畢家,只是不像常大人這般明顯,當即冷笑道:“這位趙老師透露出如此重要的線索,那麼這‘鳳舞閣’是一定要搜的。眼下你們兩人既然阻止,那我便讓兵卒們再等片刻,看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但是終歸還是要去搜查。”

    那常大人仍不甘心,繼續勸道:“宋參將,三個月來相關的搜查一向由你負責,之前你說整座畢府已經掘地三尺,卻還是沒能找到死者的頭顱,如今卻爲何會說那‘鳳舞閣’還沒搜查過?可見你老宋的這顆心,到底還是和我們在一起的。你若是現在再去搜,豈不是在說自己之前失職了?”那宋參將回答道:“俗話說丟羊補牢,倒也不晚……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失職也分大小,眼下如果還不去搜,那纔是真正的失職。”

    然而宋參將既然已經答應了暫不搜查“鳳舞閣”,那麼此案便還有轉機。謝貽香深知眼下最大的障礙不是案情,也不是自己身旁這兩位官員,而是那個三番四次出來攪局的畢府的主人畢長嘯。她不禁心中暗道:“若不能先將你這草包降伏,這案子也便不要辦了。”

    當下她便站起身來,走向前廳當中的主人席位,來到那畢憶湘的面前,笑着問道:“憶湘妹妹,你好!”

    在場衆人頓時一驚,謝貽香此舉,分明是懷疑上了畢憶湘這個傻子。試問這畢憶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神智又有些不正常,怎麼可能是化妝成關公殺人的兇手?可是轉念一想,在趙若悔的描述中,那個梳妝的女子一會兒用女子的聲音唱歌怪笑,一會兒又用男子聲音厲聲怒喝,形貌狀若瘋癲,難道是因爲那女子本就是個瘋子或者傻子?

    卻見那畢憶湘只是瞪大一雙眼睛默不作聲,呆呆望着面前的謝貽香。旁邊的畢長嘯也看懂了謝貽香的用意,不禁臉色一變,謝貽香這般發問,分明和方纔盤問趙若悔一樣,竟是要拿自己的妹妹來開刀。幸好身旁的畢憶瀟連忙給他使了個眼色,加他不要開口。謝貽香又問道:“憶湘妹妹,你當然聽見了姐姐的問話,是也不是?可是你爲什麼不回答?難道是你說了什麼謊話,又或者是做了什麼錯事,怕被姐姐知道,所以纔不敢回答?”

    這回那畢憶湘終於有了反應,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沒有說謊話。我沒有做錯事。”

    謝貽香還是第一次聽到畢憶湘開口說話,聲音竟是無比的稚嫩,倒像是個五六歲的孩童,而且語調甚是平淡,似乎沒有絲毫感情。她當即笑道:“如何沒有說謊?你說那天晚上自己去了後山看月亮,這還不是說謊?”畢憶湘面無表情地瞪着她,說道:“有月亮的時候,我會去看月亮。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晚上。”

    要知道謝貽香這個問題其實暗藏陷阱,若是畢憶湘直接回答恆王遇害那晚的事,那便證明她知道謝貽香問的是哪個晚上。這對旁人來說雖然再正常不過,但畢憶湘卻是個傻子,若是這般作答,那便意味着她極有可能是在裝傻。誰知畢憶湘這一回答不但躲過了謝貽香問話中的陷阱,而且還將問題丟還給謝貽香,令人看不透她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謝貽香當即又拋出自己的第二個陷阱,笑道:“莫非你忘了,那晚在你家裏有人被割去頭顱,還流了一屋子的血,只留下一具無頭屍,也便是此刻前廳裏的這具。你怎會不記得?”倘若畢憶湘因此想起了是哪個晚上,則說明她多半曾見過案發現場的情況,那麼所謂的“當夜不在府中”就值得懷疑了。卻不料畢憶湘又搖了搖頭,回答道:“我不知道。”

    謝貽香微感氣餒,再看旁邊畢長嘯那一張鐵青色的臉,不禁有些焦急,索性

    徑直開口詐她,說道:“憶湘妹妹,你就別再欺騙姐姐了。你家裏出事的那晚根本就沒有月亮,你卻說自己去了後山看月亮,這還不是撒謊騙人?”

    要說方纔講訴案情的幾個人,都曾提到當夜有一彎昏黃的月牙掛在半空中,謝貽香這麼說,擺明了是把畢憶湘當作傻子,要來詐她上鉤。只要畢憶湘開口提及當夜的事,那便證明對於畢府這樁命案,她心裏其實是有數的。哪知道畢憶湘還是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說道:“有月亮的時候,我會去看月亮。沒有月亮,我就不會去看。姐姐聽不明白,是不是因爲姐姐傻?”

    這話一出,原本滿臉怒意的畢長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就連畢憶瀟和畢長鳴兩姐弟也不禁莞爾。謝貽香一臉尷尬,想不到自己來詐這個傻子,非但毫無收穫,到最後還被傻子給戲弄了。她當即壓下心中怒火,笑道:“憶湘妹妹真是有趣,姐姐還真有點捨不得你。不如這便和姐姐一起回金陵刑捕房玩,你看好不好?

    那畢長嘯聽這話,臉上笑容頓消,怒道:“貽香,你胡說什麼?”謝貽香淡淡地說道:“既然趙前輩當夜看得清楚,那個假扮關公殺害恆王的兇手,乃是府裏的一名女子,那麼在場的瀟姐姐、憶湘妹妹和冰臺姑娘三人當中,便只有憶湘妹妹聲稱當夜不在府裏,整晚沒露過面。她既然拿不出證據自證清白,當然便是本案的嫌犯。”

    畢長嘯大喝道:“簡直是一派胡言,什麼嫌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憶湘殺了恆王?”謝貽香悠悠嘆了口氣,笑道:“看來兄長是不太瞭解本朝的律法,那還得由我向兄長稍作解釋。須知刑捕房辦案,但凡是有嫌疑之人,其身份便是嫌犯,皆要緝拿歸案、嚴加審查。嫌犯若是能找出證據自證清白,還自罷了;倘若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那便可以定罪了,至於簽字畫押按手印之類的流程,我們早已做得慣了,該有的一件也不會少。所以眼下畢四小姐身爲此案的嫌犯,我當然要帶她回刑捕房問個清楚?”

    眼見謝貽香的態度忽然轉變,一時間在場衆人都有些手足無措,那冰臺更是冷冷嘲諷道:“原來刑捕房便是這麼辦案的,當真令人大開眼界。”那畢長嘯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好歹也是在外面應酬慣了的人,當此爭鋒相對的局面,他忽然變出一副笑臉,開口笑道:“貽香說笑了!怎麼和你畢家哥哥開起了這等玩笑?也罷,也罷,哥哥認輸了!”

    謝貽香暗歎一聲,臉上卻正色說道:“什麼說笑?莫非事到如今,鄭國公還不明白?眼下恆王命喪於畢府,此案始終要給朝廷一個說法。要知道死的可是皇帝的皇子,如果不將畢四小姐這個嫌犯帶回刑捕房,再將此案繼續拖下去,皇帝的脾氣大家都知道,倘若龍顏一怒,屆時寧錯殺也不放過,甚至會將你畢家滿門連同府裏所有的賓客盡數問斬!”

    聽到這話,那畢長嘯再也硬氣不起來了,強自笑道:“貽香妹妹,你既然是來相助於畢家,又怎能如此武斷,拿憶湘來頂罪?”謝貽香冷笑道:“說得好!不拿她頂罪,那便只能拿你畢家滿門了?否則恆王之死,又該如何向朝廷交代?”

    那畢長嘯頓時呆立當場,卻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說道:“不對,不對,你和常大人方纔不是還說,這屍體究竟是不是恆王,眼下其實還沒有定論?”謝貽香笑道:“我們的確沒說過死者便一定是恆王,而是你鄭國公大人至始至終一口咬定恆王命喪於畢府,眼下如何又不敢認了?”

    畢長嘯陪笑道:“我……我之前不過是以常理推測,恆王既然給我寫了書信,說有要事……不對不對,我也不敢確定,更不知這具無頭屍的身份。”

    謝貽香等的便是他這句話,她當即說道:“如果死的不是恆王,那此案或許還有迴旋的餘地。但你們如果堅持聲稱死者便是恆王,那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你畢家上下,我也只好將畢四小姐帶回刑捕房了。”

    說罷,謝貽香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伸手指着前廳當中的那具無頭屍,一字一句地說道:“其實這具無頭屍,根本就不可能是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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