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43 藏腌臢再揭命案
    當下謝貽香便望向常大人,看他要作何解釋。只見常大人臉上隱隱浮現出一絲尷尬,笑道:“謝三小姐,兵部的虞侍郎和下官乃是同一年的進士,交情素來不錯,所以細算起來,和畢夫人倒是舊識。”

    謝貽香頓時釋然,原來這位常大人之所以處處維護畢家,除了敬重已故的畢無宗畢大將軍,其實還有和畢夫人的這一番淵源。可是往深了想,以當今皇帝的老謀深算,這一樁涉及到恆王的命案,皇帝當然會親自過問,而主辦此案的常大人,自然也是由皇帝所欽點。在此之前,皇帝必定早已調查過這位常大人的底細,莫說和畢夫人的這一層關係,即便是他的祖宗三代,親軍督尉府也能調查得清清楚楚。

    所以皇帝明知常大人和那虞侍郎是至交好友,虞侍郎的長女又是如今的鄭國公夫人,卻還是任命他爲此番命案的主辦官員,這其實已經表明了皇帝的態度,乃是掛念昔日畢無宗的功勳,想要保全畢無宗的後人,甚至極有可能還暗示過常大人,叫他法外開恩,卻又不能做得太過明顯。但這也同時說明皇帝對他的這位十一皇子,的確也不太喜愛的,即便是傳出恆王命喪畢府的消息,他也不願深究畢府的罪責。

    想明白了這當中的前因後果,謝貽香便向常大人笑道:“常大人的這一番良苦用心,當真不容易。只怕有人卻不領情。”那常大人也知道謝貽香知道自己和畢夫人的關係後,立刻便能想通其中的關鍵,當即嘆了口氣,笑道:“謝三小姐又何嘗不是用心良苦?雖然接下了這顆燙手山芋,但有人到底信不過我們,所以同時也派來了都尉府的朋友。”

    謝貽香搖頭笑道:“都尉府雖是皇帝親信,但其中魚龍混雜,也要分三六九等。若是派來的人不一樣,意義也大不相同。”常大人之前倒是沒想過這一點,頓時醒悟過來,笑道:“是了!先統辦不僅是謝三小姐的師兄,還和三小姐訂有婚約,當然也算是自己人了。”

    如此一來,皇帝的用意便是再清楚不過,朝廷此番派來查辦此案的官員,其實是一明一暗兩條線。明線是刑部的常大人,暗線則是親軍督尉府的先競月,而這兩人卻又或多或少和畢府存有交情,當然是想對畢府網開一面了。當下謝貽香和常大人兩人相視一笑,既然相互間已經知根知底,那也算是就此交心了。

    緊接着謝貽香又詢問了畢夫人幾句,卻並沒什麼收穫,畢夫人寒暄幾句,當即便以身體不適爲理由,向衆人施禮告辭,自行回屋歇息去了。既然在畢夫人身上毫無收穫,謝貽香當下只得打起精神,繼續盤問前廳裏剩下的那些女子。待到廳上衆人相繼喫完午飯,謝貽香這邊也盤問得差不多了,卻還是沒有任何的突破。

    就在謝貽香準備放棄之時,卻不料皇天不負有心人,盤問到倒數第二個僕人裝扮的中老年婦人,剛剛纔問了幾個問題,她便發這個老婦人的精神繃得甚緊,似乎是受過什麼驚嚇,言辭間更有些神神叨叨。可是細問之下;這老婦人卻什麼也不肯吐露。

    盤問這種神情緊張之人,謝貽香倒是極有經驗,知道若是將對方逼得太緊,效果反而不好。於是她也不急着發問,先請教這位老婦人的身份來歷,聽旁邊的福管家介紹,原來她卻是府裏的老僕人了,被府裏的人稱爲‘春姨’,算起來還是伺候過已故的畢無宗畢大將軍的老僕人。謝貽香急忙叫下人擡來凳子,請這位春姨坐下,卻還是不着急詢問,反而轉向旁邊的常大人問道:“常大人,畢府被封禁的這三個月裏,你們的人自然早已詢問過這位春姨了,是也不是?”

    果然,常大人略一沉吟,當即向謝貽香低聲說道:“我們曾仔細盤問過府裏的每一個人,這位春姨年紀大了,雖然言語間有些瘋瘋癲癲,但是案發當晚,卻是在和府裏的好幾名女眷待在一起,相互間都可以證明,並沒有什麼嫌疑。我們見她與本案無關,又怕從她嘴裏問出什麼畢府的隱私來

    ,所以倒也不曾多問。”

    要知道謝貽香此刻的這番詢問,本就是被那畢長嘯所逼,所以根本就不擔心會牽扯出畢府裏的什麼腌臢事,即便真查出什麼讓畢府丟臉的事,那也是畢長嘯作繭自縛,怨不得別人。於是謝貽香便向那春姨說道:“春姨,我是謝大將軍家的三女兒,便是畢無宗畢叔叔當年最好的朋友謝封軒之女。此番前來這裏,乃是奉了皇上的聖旨,也代表着金陵刑捕房。你若是有什麼委屈事,只管告訴我,我一定可以替你做主。”

    聽到這話,那春姨的雙眼頓時一亮,隨即卻又變作疑惑之色,反問道:“你當真是謝家的三小姐?”說罷,她又凝視了謝貽香半響,自言自語道:“不錯,你真的是謝封軒的女兒,我記得你……十幾年前,你和你爹一同來過畢府……”謝貽香點了點頭,笑道:“春姨既然認得我,那便知道我並未說謊。你心中如果藏着什麼委屈,儘管直言,但說無妨。”

    只見那春姨愕然半響,忽然大聲說道:“殺人了!府裏殺人了!”謝貽香心中一驚,當即追問道:“春姨是說那晚被砍去頭顱的客人?”誰知那春姨卻拼命地搖着頭,說道:“不是……不是那天晚上的無頭屍……”

    謝貽香不禁暗歎一聲,看來所謂的‘一入侯門深似海’倒是不假,在這金碧輝煌的畢府裏頭,在陽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不知還暗藏着多少見不得光的事。伴隨着自己如今這一番查問,非但查出了不少爾虞我詐的蠅營狗苟,甚至還從這春姨的嘴裏聽到了人命官司。

    那常大人聽說與畢府當夜的命案無關,怕這春姨即將說出的話會令畢家下不了臺,連忙喝止道:“既然與本案無關,那便不要說了。”誰知那畢長嘯的脾氣本就是說來就來,聽到這話,反倒憋不住了,當即喝道:“春姨,當真大家的面,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什麼殺人了,到底是誰殺了誰,你倒是給我說個清楚。你若是膽敢隱瞞,當心我安排家法伺候!”

    那春姨的一張臉上頓時抽搐起來,嘴裏只是反覆地念道:“殺人了……殺人了……”畢長嘯忍不住大喝一聲,再次逼問道:“說清楚!誰殺人了?”那春姨被他嚇得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脫口說道:“三公子殺人了!”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頓時一震,所謂的“三公子”,自然是指畢無宗的第三個兒子、畢長嘯的弟弟畢長鳴了,他又如何會殺了人?衆人當即望向主人席位旁的畢長鳴,只見他聽見這話,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卻還是冷靜地問道:“我?我殺了誰?”

    那春姨說出這話之後,似乎也有些警覺過來,兀自閉緊了嘴,再不敢多說一句。畢長鳴當即怒道:“你這瘋婆子,要不是看在你是府裏的老僕人,伺候家父家母多年,我早將你這神神叨叨的瘋婆子攆出府去了!少再這裏胡說八道,趕緊給我滾下去!”

    謝貽香不禁心中冷笑,方纔明明是畢長嘯叫自己仔細盤問府裏這些女子,千萬不要有什麼顧忌,眼下這春姨口口聲聲說畢長鳴殺了人,雖然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畢長嘯一見此事牽扯到了自己的弟弟,立馬便翻臉不認帳,想要將此事掩蓋過去。

    當下謝貽香便接過話頭,笑道:“春姨不必驚惶,懲惡揚善,本就是俠義男兒的本色。就好比是這蜀地時常顯靈的關公,雖然也一樣行兇殺人,卻是隻殺惡人,百姓們聞之,無不拍手叫好。所以即便是畢三公子殺了人,那也要看他殺的是誰。有道是除惡便是行善,倘若他殺的是大奸大惡之人,那即便是我刑捕房,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什麼都不知道。”

    聽到謝貽香這一番和顏悅色的話語,那春姨似乎稍微鬆了一口氣,但立刻卻又緊張起來。只見她伸手指着主人席位旁的畢長鳴,厲聲尖叫道:“三公子殺人了……是我親眼看見,他殺了長鳴少爺……他殺了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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