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37 空山鳴澗
    眼見謝貽香突然出手,原本掌控在莊浩明手中的江望才差點就被她奪了過去,莊浩明大驚之下,扣住江望才後頸的手立刻運功發力,嘴裏大喝道:“天大的事也等到回了京城再說,你莫要在此時給我搗亂!”

    謝貽香以左手扣住江望才的肩膀,莊浩明這一發力,她頓時覺得左手一熱,卻是莊浩明的內力藉着江望才的身體傳了過來,險些將自己的手震脫開去。

    當下她急忙抓緊江望才,嘴裏說道:“我們身爲刑捕房的捕快,緝拿兇徒乃是爲了上保家國,下安黎民。卻不是與匪類勾結,幫他們爭權奪位。”

    莊浩明見自己發出的內力居然沒能將謝貽香彈開,倒是暗自吃了一驚,當即運足十成的功力,一股腦盡數傳到了江望才身上,順勢向謝貽香襲去。要知道他這修煉了幾十年的功力,又如何是謝貽香能夠抵擋的?立刻便將謝貽香扣住江望才的左手彈了開去。

    驟然間卻見眼前紅光一閃,向莊浩明迎面划來。莊浩明一時不防,急忙縮頭躲避,一縷白髮已伴隨着謝貽香那亂離的刀光飄落下來。

    謝貽香已藉機重新伸手,拉住了江望才的手臂,沉聲說道:“此人不能抓。”說着便把江望才往自己這邊拉扯。莊浩明勃然大怒,揮袖拍向謝貽香,喝道:“此人是禍亂天下的匪首,又怎麼不能抓?”謝貽香揮刀盪開莊浩明的長袖,又說道:“此人好歹一心要護着湖廣百姓,不願無故挑起爭端。要是今日將他抓走,你能保證後面坐他位置的人也是這般心思?”

    眼見這刑捕房中的一老一少兩人一言不合,居然自己打了起來,周圍的那些綠衣漢子都是茫然不解,便有不少人想要趁機上前把江望才救回來。

    人羣中那鄭千金見此變故,本就七上八下的一顆心更是大急,眼看自己與莊浩明合謀的計劃便要成功,莊浩明帶來的這個小姑娘如何能在此時添亂?他當下連忙喝道:“刀劍無眼,混亂中難免會傷了江爺,大家切莫輕舉妄動。”

    他這麼說,自然是怕那些沒跟自己一起謀反的幫衆趁機救回了江望才。然而以此刻的形勢,在場綠衣漢子聽了他這話,一時倒真不敢出手了,只是緩步走上前來,將交戰中的莊浩明、謝貽香兩人連同江望才一起圍在了當中。

    場中的謝貽香和莊浩明隔着一個江望才相互拆解了好幾招,卻是誰都沒能佔到便宜。莊浩明的火氣越打越大,當下索性鬆開扣着江望才後頸的那隻手,雙袖齊出,一起迎戰謝貽香的亂離,嘴裏罵道:“你這丫頭到底發什麼瘋?要是我們不能按時把這江望才押解回京,化解開朝中的這場暗戰,我刑捕房一門上下都要受到牽連!”

    莊浩明這一雙袖齊出,謝貽香不禁壓力頓生。她一面躲避着莊浩明的長袖,一面冷冷說道:“你若一心想要化解開這場禍事,那便放了這江望才,我們同他齊心合力,一起去那鄱陽湖尋回失竊的軍餉。”

    莊浩明聽得這話,陡然升起一股無明業火,破口罵道:“你懂個屁,你連鄱陽湖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嘴裏說着,兩隻長袖陰陽同現,一隻猶如江海凝清光,一隻猶如雷霆收震怒,竟是動了真怒,要在一招之間將這謝貽香當場擊倒。

    謝貽香見莊浩明施展出這招來,心知憑自己的修爲根本無法抵擋,當下她卻反而踏上一步。將手中的亂離高舉過頭頂,向莊浩明當頭劈落。百忙之中,她嘴裏也不忘回覆莊浩明一句,說道:“怎麼,莫非你怕了?”

    伴隨着謝貽香這聲“莫非你怕了”,莊浩明的臉上頓時呈現出一片驚恐之色。要知道謝貽香此刻的這一刀自上而下劈落,雖是江湖中最常見也是最簡單的一招“獨闢華山”,但須知這招“獨劈華山”若是在那“江南一刀”先競月的手下施展出來,當真可以說得上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了,莊浩明就曾親眼見過好幾次。

    如今眼見謝貽香明明已經無法抵擋自己雙袖的攻勢,卻突然使出這招“獨闢華山”來,莊浩明心頭一跳,猛然省悟:“這丫頭是先競月的師妹,也是先競月未過門的老婆!”想到這一點,情急之下莊浩明再容不得細想,立刻就地一滾,遠遠地躲到了一邊。

    謝貽香卻哪裏會使先競月那招獨一無二的“獨劈華山”?此刻她這一招不過是擺了個架子嚇唬人。眼見莊浩明果然中計,她急忙伸手拉過場中的江望才,拖拽着他往四周的人羣中跑去。

    那江望才雖然穴道被封,但一雙腳卻是行動如常。方纔莊浩明和謝貽香動手之間,他本有好幾次機會可逃脫,卻一直不曾動彈。要知道江望纔是何等精明之人,既然此番的叛變早有預

    謀,若是自己跑回周圍的人羣當中,只怕立刻便有謀反之人前來暗殺自己。

    可是如今謝貽香爲了避開莊浩明,居然拉着自己奔向綠衣漢子的人堆裏,江望才心中雖是大急,嘴上卻說不出話來。

    而那莊浩明被謝貽香的一招“獨劈華山”嚇得就地打了個滾,身上頓時沾滿黑泥。待到他重新站起身來,江望才已被謝貽香拖拽着飛奔而去,眼看就要鑽進人羣裏了。他驚怒之下連忙飛身而起,施展出自己那冠絕天下的輕功來;不過一個呼吸之間的工夫,他便撲到兩人的背後。

    謝貽香聽得腦後風聲,心知是莊浩明追來,當下頭也不回,亂離反手向後劈出。

    她這一刀劈出時無聲無息,卻漸漸激盪出了風聲,繼而響徹於天地之間,隱隱中彷彿竟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只聽“嗤嗤”聲響,四面猶如飛起了一片灰撲撲的蝴蝶,卻是莊浩明那兩條長袖,已然被謝貽香的刀風割裂成了碎片到處亂飛,就連他胸前的衣衫上,也被割破了好長一條口子,差點就是見肉出血。

    莊浩明嚇得魂飛魄散,在疾奔中陡然停下自己的身形,臉上的肌肉不停抽搐起來,嘴裏驚呼道:“謝封軒的‘空山鳴澗’!他幾時傳給你的?”

    只聽謝貽香冷笑道:“就在他要我隨你一同西行、沿途監視你之前。”話音落處,她已拉着江望才竄進了人堆,在場的上千個綠衣漢子或驚或喜,紛紛要將謝貽香攔下,卻又被擠得伸不開手臂,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那鄭千金反應極快,急忙低聲吩咐身邊的幾名親信,要他們趁亂將江望才擊殺在這人羣之中。卻不料謝貽香拉着江望才一進到人羣裏,便施展開她那“落霞孤鶩”的身法,在人羣裏左一跳,右一蹦,綠衣漢子們雖然張牙舞爪,卻哪裏抓得住她?

    想不到謝貽香居然使出了大將軍謝封軒的成名絕技“空山鳴澗”,莊浩明驚愕之下竟也有些懵了。若是他那柄銀槍還在,自然是毫無顧忌,只恨那柄銀槍卻被神火教的神祕老者擊落進了洞庭湖中,以至於此刻的自己雙手空空,就連長袖也被毀去。一時之間,堂堂刑捕房總捕頭莊浩明,竟然不敢去招惹謝貽香的亂離。

    再看人羣中的謝貽香帶着江望才忽左忽右地騰挪閃躲,徑直往岸邊的洞庭湖而去。由於此刻這上千名綠衣漢子盡數擠在這裏,相互間亂作一團,居然對謝貽香無計可施。當下這些綠衣漢子只得前呼後擁,隨着謝貽香和江望才的去勢,逐漸擠到了洞庭湖邊。

    那鄭千金急得手忙腳亂,暗地裏早已把謝貽香的祖宗先人全部問候了一遍。眼看謝貽香就要去到湖邊,他連忙大聲叫道:“這丫頭想要跳湖水遁,大家全部就地站立,千萬不要再動彈了。”只要衆人停住不動,自己的人便有機會上去攔下謝貽香,趁勢擊殺江望才。

    上千名綠衣漢子聽到鄭千金的喝聲,急忙就地站立不動。可是這上千人擠在這裏,這一突然停頓,半數的人都收不住腳,立刻又撞翻了一兩百人,場面卻是更加失控。混亂中謝貽香緊緊拉住江望才,腳下蝴蝶穿花,手中刀光閃耀,亂離所到之處,盡是綠色的碎布滿天亂飛,卻是好幾十人的衣服被她的亂離割破。

    莊浩明此時已定下心神,當即騰空而起,踩踏着腳下的一干綠衣漢子,飛身追向謝貽香和江望才兩人,時不時還要小心躲避着部分洞庭湖門下刺向自己的兵刃。卻見那謝貽香帶着江望才,終於奔到了洞庭湖邊,她當即伸手解開了江望才的穴道,繼而“撲通”一聲,兩人便同時跳進了洞庭湖中。

    原來這龍躍島地處洞庭湖的湖心一帶,四周卻並沒有淺灘,不然也容不下楊自遼乘坐的那些三丈高鉅艦停泊。眼見謝貽香拉着江望才跳進了湖裏,便再也沒有浮出水面,在場衆人皆是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在了當場。

    那鄭千金氣得暴跳如雷,自己策劃的這場叛亂眼看便要成功,誰知突然來了這麼一出。最可恨的是,居然沒能把江望才置於死地,這叫他今後的日子如何過得安生?他急忙吩咐手下的人去湖裏搜尋,然而上百名熟識水性的好手,在湖中找了大半天工夫,卻連謝貽香和江望才兩人的影子都沒見着。

    江望纔是否還活着?一時間沒人認敢肯定,更沒有人敢否定。整個龍躍島上猶如炸開了鍋,紛紛亂做一團。

    莊浩明凝視着眼前那八百里洞庭湖水,只覺萬念俱灰。他心裏終於明白:“原來經歷了這許多事,在她的內心深處,卻一直都沒改變過。依然是那個只認死理、一意孤行的臭丫頭……”

    【本案(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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