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15 滴水不漏
    他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同時大喫一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需知那江望才自前朝起便一直盤踞在洞庭湖,本朝與之抗衡了十多年,依然動他不得,只能任由湖廣獨樹一幟。誰知此刻這個年青人居然異想天開,大言不慚地說要攻破那龍躍島,一時間所有人臉色都露出一副懷疑的神色。

    言思道早已料定衆人的反應,不等質疑聲起,立刻屈指細數道:“若能攻下龍躍島,至少可以有五大好處。其一,可以把這次軍餉被劫一事,硬栽到那江望才頭上,反正也是死無對證,這是‘替罪之羊’;其二,那龍躍島是江望才的老巢所在,其間財物何止億萬,輕輕鬆鬆便可抽出一筆,當做是被劫的軍餉交還朝廷,這是‘捉賊拿髒’;其三,軍餉被劫直接影響的是承天府那兩萬駐軍,若是將這支軍隊抽調去攻打龍躍島,不但士氣極高,也能解決眼下缺糧譁變的危機,這是‘借刀殺人’;其四,若是能一舉攻破龍躍島,湖廣隨之光復,諸位定當記上首功。當今皇帝雖然是個混賬,卻也不好在此時妄動有功的義士,落下個鳥盡弓藏的口實,這是‘出師有名’;其五,那江望才盤踞此間多年,手中的珍寶祕籍自是數不勝數,諸位如果有與我一般的心思,嘿嘿,那不妨也趁機發一筆財,這是‘順手牽羊’。”

    聞天聽等人原以爲言思道這個“攻破龍躍島”的提議乃是無稽之談,甚至荒謬之極,但此刻聽他一口氣列舉出了五大好處,並將其間的利益說得清清楚楚,顯然是早已經運籌帷幄、胸有成竹了,不禁又有些動搖。

    當聽衆人到他那最後那一句“順手牽羊”之時,忍不住心生莞爾,暗想:“難怪此人要替我等出謀劃策,原來卻是爲財而來。此人既是貪財之人,自然是貪生怕死,不敢做冒險之舉,或許倒是可以相信。”

    當下聞天聽一行人頃刻間也拿不定主意,紛紛低首交談起來。那鐵真人終於開了竅,卻還是有些糾結,開口向言思道問道:“那麼照你看來,遺失的那兩千萬兩白銀,究竟是不是被江望才劫去的?”言思道不屑地一笑,反問道:“是不是江望才所爲,事到如今,又有什麼關係?”

    那鐵真人思量了半響,便不再言語,一旁的先競月卻眉頭微皺,問道:“究竟是不是江望才?”言思道見先競月發問,倒是不好怠慢,當即沉吟道:“我若與那江望才易地而處,坐在那洞庭湖湖主的位置上,除非是故意想和朝廷開戰,否則的話,說什麼也不會在自己家門口劫走這批軍餉。”

    他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說軍餉並非是江望才所劫,再往深了想,意思卻是說他自己也不知道此中的詳情。先競月聽到他這一回答,便不再發問,卻也不置可否。

    聞天聽此時已和其他人悄聲商量了一陣子,當即問道:“誠如先生所言,那江望纔在湖廣的勢力極大,不知單憑我等的力量,要如何去攻取……”言思道再一次打斷他的話,笑道:“聞盟主不必擔憂,我方纔便已說過,承天府此刻不是還有朝廷的兩萬駐軍麼?此事不勞你等操心,我早已打點得妥當。此刻那承天府的兩萬駐軍已然起身,正由謝封軒的二公子謝擎輝親自帶領,兵發龍躍島。唐老闆,我這話可有說錯?”

    那唐老闆充其量不過是個岳陽城裏的地頭蛇,如今在聞天聽這些個大人物的面前,簡直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哪裏有他說話的份?此刻他就連旱菸也不敢抽,早已憋屈得難受,幸好方纔藉着言思道點燃旱菸之際,自己這纔敢摸出煙來吸上幾口。眼下唐老闆聽得言思道出言詢問,簡直是給了自己天大的面子一般,連忙回答道:“先生所料絲毫不差!小謝將軍如今正率領着承天府的兩萬大軍前來岳陽,此刻已到了城外東郊。”

    聞天聽等人也知道這唐老闆在岳陽城裏的能力,附近的消息要數他最爲靈通,他既然開口確定,那便必定不會有假。聞天聽等人原以爲言思道是要讓他們這十幾個人去攻打洞庭湖,當然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之舉。然而眼下既已有朝廷在承天府的駐軍參戰,要攻破江望才的龍躍島,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當下聞天聽拱手抱拳,沉聲說道:“先生神機妙算,既然已經成竹在胸,那我等但聽吩咐便是。聞某不才,願第一個請戰,去打頭陣。”須知聞天聽是何等的身份?他既然似這般開了口,在場這所有人自然也以這言思道馬首是瞻了。當下衆人再無異議,都只等言思道的安排。

    先競月眼見房間裏的這般局面,終於明白過來:這纔是言思道此番前來湖廣的真正目的,原來他早已謀定得妥當,這一路上沿途所做的所有事情,便是爲了要攻取那江望才的龍躍島。至於朝廷遺失的兩千萬兩白銀的軍餉,他至始至終便沒想過要去尋找。只怪自己愚鈍,直到此刻纔想明白這一點。

    耳聽聞天聽當衆表態,願易第一個打頭陣,言思道卻慢吞吞地吐了口煙,嘿嘿笑道:“盟主不必性急,我不過是個出謀劃策之人罷了。調兵打仗的事,還得依仗城外的小謝將軍。”說着,他吸了幾口煙,又轉頭望向那福建海盜的童夜哭,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微笑道:“其實相比起聞盟主來說,此戰最爲關鍵的人,眼下卻不在此處。”

    那童夜哭也正吸着一鍋旱菸,見言思道盯向自己,立即反應過來,不禁笑道:“蕭兄弟說的可是李惟遙那廝?”

    言思道哈哈一笑,點頭道:“童老兄與我皆是煙國英豪,果然所見也是略同。不錯,那江望才深得前朝義軍李九四的真傳,又盤踞洞庭湖多年,所以單以水戰而論,當今天下無人能與之抗衡。如今承天府那兩萬軍馬雖有小謝將軍出面統率,但若是沒有江海幫李幫主與童老兄兩人的從旁協助,只怕未必便是那江望才的對手。”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這童夜哭乃是南海上有名的海盜,水性自然絕佳。而那李惟遙的江海幫更是以水爲生,遍及天下。若是有這兩人同時出手對付洞庭湖的水匪,自然是再恰當不過,多添了幾分把握。

    聞天聽聽言思道提起那江海幫幫主李惟遙,不禁暗歎一聲。他當即望向先競月,有些猶豫地說道:“只可惜江海幫的李大幫主,前天晚上在競月公子的手裏吃了個大虧,以致抑鬱難平,此刻正躲着不肯見人。要是他不解開這個心結,只怕未必肯出力相助。”

    先競月面色一凜,頓時想起前晚自己尋訪薔薇刺時,非但殺了李惟遙的人,還曾出刀傷了他。眼下事已至此,若是因爲自己結下的這段樑子,而耽誤了眼前的大事,那倒是得不償失了。當下先競月正要開口請聞天聽從中調解,自行登門向那李惟遙請罪,言思道卻急忙向他擺了擺手,搶着說道:“無妨,區區一個李惟遙,哪裏用得着競月兄出面?聞盟主只需派人告訴那李惟遙,就說他的殺父仇人莊浩明眼下正在那龍躍島上。他若是不肯參與此戰,待到風平浪靜後,莊浩明一旦逃回金陵,他這個深仇大恨便再無指望了。”

    聞天聽略一思索,隨即點頭稱是。衆人見這個年青人老謀深算,做事來滴水不漏,就連李惟遙這等枝末細節,居然也被他算計於其中,一時都有些駭然。只見言思道已從牀頭抓起衣衫穿上,嘴裏笑道:“我幾乎忘記了件大事,若是沒記錯的話,此間今日還有一樁私事要解決,還請諸位隨我下樓走上一趟。嘿嘿,想來那些個朋友們早已恭候多時,都有些等得不耐煩了,唐老闆,我說的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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