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11 夾層埋人骨
    原來果然如同謝貽香所料,在那塌陷的屋頂殘骸中,除去腐爛的木板和黑泥灰塵,當中竟然還零零碎碎地夾雜着不少人骨殘骸。由於屍骨一直被封閉在這屋頂的夾層當中,以至無法通風透氣,原本的皮肉早已被腐爛成了黑水,將殘留下來的人骨也浸泡得微微發黑,這纔會有那許多的“黑泥”,從而讓整個房間裏臭氣沖天。

    要說這些屍骨血肉,謝貽香雖然在刑捕房裏見得多了,但她畢竟只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見到這般光景,胃裏難免泛起陣陣噁心。回想起自從三個人進到房間裏開始,這些腐臭的屍骨便一直埋藏在自己的頭頂上,她心中更是覺得難受,一想起便渾身發毛。

    再看這些屍骨的腐爛程度,只怕埋藏在屋頂夾層當中至少已有近十年的光陰,倒是和樓下那些供奉的靈位對應得上年歲。那老陳此時早已躲到一旁,兀自嘔吐起來,老葉卻還能勉強打起精神,拔出腰刀在殘骸裏翻騰了一陣,說道:“這些屍骨早已是支離破碎,眼下更是爛得不成模樣,只怕也沒法子拼接還原了。不過我大致數了一遍,總共是十一塊頭骨,也就是說在這屋頂的夾層裏,至少埋藏有十一具屍體。這和樓下所供奉的十二個靈位,倒也算是吻合,說不定是我少數了一塊頭骨,又或者是當年遺失了一具屍骨。”

    謝貽香聽到這話,當即勉強點了點頭,顯是讚許老葉這番分析。那老葉心中一喜,當下也顧不得噁心,連忙又仔細查驗一番,說道:“這裏的確只有十一塊頭骨,然而奇怪的是,每塊頭骨的臉頰上面,都或多或少有着好幾道深痕,似乎是被利刃劈砍所留下的。依據我的辦案經驗,這些屍骨的主人多半是曾被人用利刃跺爛面孔,將他們的容貌盡數毀去,好讓旁人認不出死者的身份。”

    謝貽香心中一凜,不禁重複着老葉的話,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被人用利刃跺爛面孔,將他們的容貌毀去,好讓旁人認不出死者的身份?”她嘴裏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心中已然是一片雪亮。

    難怪在自己昨日的夢境之中,屋子裏的這十來個人臉上都沒有五官,分明是一羣無臉怪物的形貌,原來竟是要以此告訴自己,這些死者乃是被人毀去了面容,導致他們遺失了自己的身份,只能圍繞在這盞‘困魔鎮鬼燈’的周圍含冤待雪。而閣樓下面廳堂**奉的那些個無字靈位,恰好也證明實了這一點,在他們身死之後,兇手就連名字沒給他們留下。

    當下謝貽香便順着這條思路推理下去,緩緩說道:“依據我的推測,想來是大約在十來年前,兇手將這十一個人盡數殺害,並且毀去了他們的容貌,目的便如老葉所言,是要掩蓋這十一個人的身份。隨後兇手便將他們的屍體隱藏在這座荒棄多年的姚家古宅裏,也便是這間屋子的屋頂夾層中。或許是因爲這江西本地的風俗習慣,兇手害怕這十一個死者的冤魂不散,甚至要來找他復仇,於是便在樓下的廳堂裏擺上了無字靈位作爲祭拜,還在埋藏屍體的這間屋子裏,施術佈置下了所謂的‘困魔鎮鬼燈’。”

    說到這裏

    ,她不禁有些猶豫,又補充說道:“至於廳堂中的十二個靈位和眼下的十一具屍骨,當中分明還缺少了一個人。或許是兇手或者我們,不慎遺漏了一具屍骨;或許是兇手不小心在廳堂裏多放置了一個靈位;又或許此間缺少的那具屍骨,便是殺死這十一個人的真正凶手。”

    葉陳兩個捕快聽了謝貽香這番分析,都不禁點頭贊同,然而一直困擾在心裏的那個疑惑,卻是愈發濃厚。那捕快老葉倒是膽大,加上又和謝貽香相處了這幾個時辰,心知她不是什麼奸人惡人,便鼓起勇氣提出心裏的疑惑,向謝貽香問道:“謝三小姐,要知道我等在赤龍鎮上活了大半輩子,卻也不知這座荒棄的姚家古宅裏,居然還暗藏着這等令人髮指的勾當。三小姐此番來我赤龍鎮不過一個來月,怎會知道這裏面有古怪?”

    那老陳聽老葉率先向謝貽香問出這個疑惑,當即也附和道:“不錯,照常理來說,這姚家古宅地處赤龍鎮以北的荒野、火龍山的山谷當中,加上又荒棄了上百個年頭,早已不屬於赤龍鎮的管轄範圍,就連鎮上的人也幾乎將這座古宅忘得一乾二淨。三小姐又是從誰人口中聽說到這姚家古宅的事?”

    殊不知葉陳兩人此刻提出的這個疑惑,其實也正是謝貽香自己的疑惑。難不成要讓自己告訴他們說,這一切的起由便是因爲自己做了一個夢,她在夢裏曾經來過眼前這座姚家古宅?要知道如今謝貽香唯一能確定的,便是自己昨日之所以會產生這個夢境,八九不離十是有人在暗中搗鬼。而這個搗鬼之人,謝貽香幾乎可以確定,便是當年從自己手上逃脫的那個言思道。

    至於那言思道爲何要通過夢境給自己指引出這樣的一條線索,他又是怎樣通過夢境來向自己傳達這一消息,以及他的背後又暗藏着什麼樣的目的?謝貽香對此則是一無所知了。依照自己對言思道的瞭解,倘若眼下一定要把那言思道從暗處揪出,必定會是一場竹籃打水之舉,相比起尋找朝廷在鄱陽湖失竊的那批軍餉,此刻倒不如順着言思道給出的這條線索,繼續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這裏,謝貽香忽然回憶起昨日夢境中的情形——在自己夢裏,那些圍繞在青銅油燈前的無臉怪物,似乎相當懼怕他們口中所提及的那個“她”。再回想起那個“她”沉重的腳步聲,以及撞破木門伸進來的腦袋,還有那顆腦袋正反面一般模樣的馬尾辮,謝貽香心中懼意再起,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莫非那些個無臉怪物口中提及的“她”,其實便是在向自己暗示,這個所謂的“她”,纔是害死這十一個人的真正凶手?

    不對!“她”若是害死這十一個人的兇手,那麼在自己的夢裏,這十一個人分明已經化作了冤魂,成爲圍繞在那盞‘困魔鎮鬼燈’周圍的無臉怪物,又如何會繼續害怕在十多年前將自己害死的“她”?

    謝貽香腦海中陡然閃過一個極其恐怖的念頭,一時間哪還顧得上回答葉陳兩人的問話?剎那間她已脫口大叫道:“當心!‘她’還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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