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35 勝敗憑一招
    謝貽香驀然一驚,暗罵自己糊塗。這青竹老人雖和自己有一夜同敘之誼,但畢竟是江湖中難分正邪的人物,眼下自己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們這許多事,青竹老人又如何會讓自己輕易離開?

    想到這點,謝貽香當即站住腳步,恭聲說道:“晚輩無意介入各位前輩此番的行事,只是陡遇險境,事出突然,這纔有緣能與諸位前輩相識,又豈敢奢求更多?如今雙方的來意既已說開,自是井河之水互不相犯,前輩又何必強人所難?再者晚輩此番前來鄱陽湖,說到底也是爲朝廷、爲百姓辦一點事,決計不會妨礙到前輩們,更不會將前輩們的事對旁人泄露一個字……”說着,她腳下緩緩退開兩步,和青竹老人之間保持着丈許的距離,繼續說道:“……是以還請前輩高擡貴手,讓晚輩自行離去。待到此間事了,晚輩自當登門拜訪,屆時再來聆聽前輩的教誨。”

    謝貽香這番話可謂是滴水不漏,給足了對方的面子,即使是闖蕩天下數十年的老江湖,只怕也說不出她這般漂亮的話來。青竹老人忍不住笑道:“丫頭好利的一張嘴,可是謝封軒教你的麼?”眼見謝貽香身形警惕,他又微微一笑,說道:“難不成你這個小丫頭,卻是要打算和我動武?”

    謝貽香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晚輩不敢,須知前輩威震武林數十年,又豈是晚輩可以匹敵?只不過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既然相互間意見不合,到頭來恐怕也只能依照江湖規矩。所以請贖晚輩狂妄,不得已要和前輩在手下見個真章。”

    這番話倒把青竹老人說得呆立當場,頓時哭笑不得。他這些年就沒幾天是安穩日子,隔三差五便有人上門挑戰,要和他爭這個天下第一的名號,如今好容易隱姓埋名,抽身來到這江西境內,居然又遇到謝貽香這麼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言不合居然就想和自己動手,當真不知死活。

    要知道方纔青竹老人被謝貽香的言語所騙,以爲這丫頭早已和戴七、曲寶書兩人有過協議,乃是此番前來鄱陽湖尋訪仙蹤的同路之人,這才挖心掏肺和她說了一夜的話,誰知此刻她居然要執意離去,甚至不惜和自己動手。青竹老人心中盤算,一來以自己的身份和謝貽香動手,定然會成爲江湖中的笑柄;二來在他內心裏,倒也不想當真傷了這個丫頭。

    當下他思索片刻,開口笑道:“也罷,我也不以大欺小……這樣,你若能接下我一招,僅僅一招,我便讓你走,如何?”

    謝貽香心頭一喜,她早已料到這位青竹老人自顧身份,絕不會當真和自己動手,這才用言語擠兌住他,果然,青竹老人立馬便上了鉤,和自己立下一招之約。眼下只要自己能接住青竹老人的一招,於情於理,他也不可能再強留自己。

    然而謝貽香轉念一想,前輩高人與後學晚輩動手過招,通常都會說“你來接老夫三招”、“三招之內勝不得你,便怎樣怎樣”,大多是以三招爲限。如今這青竹老人卻只要自己接他一招,狂妄之餘,自然是有着十足的把握,僅需一招便能擊敗自己。倘若自己接不下他這一招,豈不是往後都要一直跟隨在這青竹老人左右,直到他們這趟鄱陽湖之行有了結果?

    謝貽香思索之際,對面的青竹老人已悠悠說道:“丫頭,你可準備妥當,我這便要出招了。”謝貽香暗想道:“與其接他一招,倒不如自己先發制人,逼得他出手招架格擋,也便算是他出過一招了。”她心念轉動極快,連忙說道:

    “久聞前輩以一柄青竹杖破盡天下,未逢一敗,晚輩嚮往已久。眼下便依前輩所言,還望前輩不吝賜教,讓我見識一下前輩那妙訣巔峯的招式。”

    青竹老人將手裏那根細細的青竹絲迎風一抖,笑道:“青竹杖早已不復存在,而今便只剩青竹絲了。”他隨即回過神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你個狡猾的丫頭!也罷,我只出招式,其它的氣、意、勁乃至內力輕功……一概不用便是。”

    謝貽香等的便是青竹老人這句話,聽他開口承諾,當即說了句“得罪”。伴隨着她話語聲出,腰間的亂離“刷”的一聲清鳴,已從刀鞘中自行跳出,划起一道緋紅色的光華落在她掌心當中。

    謝貽香握刀在手,順着亂離的出鞘之勢反手便是一刀,自下而上斜斜劈出,直取那青竹老人的面門;招還未發,原本寂靜一片的曠野當中,已然炸響起了一陣驚雷之聲,正是謝封軒那“於無聲處聽驚雷”的刀法要訣“空山鳴澗”。

    當年一代刀王在傳授謝貽香和先競月兩人刀法之際,便曾說過“掃、劈、撥、削、掠、奈、斬、突”這用刀八法之中,敵人最難抵擋的便是這個“奈”字,也便是自下而上的反手倒“八“字刀。此刻謝貽香這招“撥亂反正”,取的乃是“以亂制亂,亂後而正”之意,正是一招反手的倒“八”字刀,似這般近距離使出,對方無論招架還是閃避,都是困難至極,當真可謂是進退兩難。

    再加上謝貽香此刻還運用上大將軍謝封軒的得意之作“空山鳴澗”,更是將這一招“撥亂反正”中的破綻所在盡數彌補起來。即便青竹老人能一眼窺探出招式的破綻,以手中竹絲相攻,立刻便會碰上“空山鳴澗”的氣勁。而他既已言明不用內力,一旦觸及到謝貽香的氣勁,細細的竹絲又如何能夠抗衡?縱然傷不到他,也能讓這青竹老人無功而返。

    就連青竹老人見謝貽香使出這一招來,也不禁點了點頭,讚道:“不錯……還好你的刀法與那先競月不是一路,否則遲早將會禍及自身。”他開口說這話的時候,謝貽香的亂離纔剛剛跳出鞘,自行躍入到她手裏;待到青竹老人說完這話,謝貽香手中的亂離剛好反手劈出,“空山鳴澗”的驚雷之聲也逐漸開始響起。

    可是就在謝貽香這一招還未成型之際,她忽然覺得右手手腕的“神門穴”上微微一痛,整條右臂頓時失去知覺;“啪”的一聲,亂離已然脫手落地。

    驚恐之下,謝貽香急忙向後躍出,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腕,但見一點米粒大小的鮮血已從“神門穴”上擠出,自然是被青竹老人用手中的竹絲點中,從而封住自己整條右臂的經脈。

    青竹老人這一招既不高明,也不神妙,說到底便只是一個“快”字。快到連自己“撥亂反正”這一招“亂刀”的招式都還沒來得及使出,快到連自己“空山鳴澗”的氣勁都還沒來得及迸發出。就像是之前青竹老人用竹絲掃落自己的頭髮一樣,從頭到尾,自己根本沒意識到對方已經出手,甚至根本沒料到對方會在此刻出手。

    再看那青竹老人,依舊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裏,彷彿根本便沒有挪動過,渾身上下也看不出一絲變化,只有他手中那根青竹絲的頂端,分明有一珠極小的鮮血,證明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出手。

    世間怎會有這般神鬼莫測的速度?這分明已經超越了人力所能達到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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