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29 深夜暗試探
    那魯三通此刻分明身在軟轎之上,而謝貽香則是站在離他五步開外,雙方相隔如此距離,魯三通如果不起身離轎,即便他將一條手臂伸長到極限,這一抓也不可能觸碰到謝貽香的肩膀。

    可是在謝貽香看來,魯三通這一伸手之間,雖然動作極其緩慢,卻已幾近完美。這看似漫不經心的隨手一抓,其實乃是一記虛招,真正厲害的在於虛招之後的實招;當中竟包涵了武林中極富盛名的“空手入白刃”、“小擒拿手”和“鷹抓功”這三門武功之精髓,此刻任憑謝貽香往哪個方向躲避,都決計避不開魯三通這一抓之下的後着。

    既然避無可避,那又何須再避?眼前這“湘西屍王”既然要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之舉,謝貽香此刻“融香訣”已成,倒也不會畏懼於他。當下謝貽香冷哼一聲,腰間亂離已然在手,卻是並未出鞘,只是隔空斜指,遙遙對準魯三通右肩的“肩井穴”。

    如此一來,魯三通的這一記虛招之後,無論轉變爲怎樣的實招攻來,謝貽香的亂離都可以後發先至,搶先點中魯三通的肩頭要穴。

    但見魯三通臉上的碧綠之色大盛,隱隱透露出慍怒之相,陡然間他身下軟轎無故一動,竟然連同軟轎上的魯三通一併向謝貽香滑行而來;而他伸出的右手招式隨之一變,如閃電般迅速扣落,頓時握住謝貽香探出的亂離刀鞘。

    這一變故大出謝貽香的意料,想不到這魯三通竟能以內力驅使身下的軟轎行動,連人帶轎衝到自己身前。原以爲這魯三通不過是虛張聲勢嚇唬自己,卻不料他當真會對自己出手,而且這魯三通顯然早已看出自己的一身功夫全在亂離之上,如今似他這般快如閃電的出手,正是要一舉奪走自己手中的亂離。

    謝貽香一時大意,魯三通那裹覆在麻布中的右手眼看便要碰到亂離的刀鞘。剎那間,謝貽香心中陡然閃現過一絲前所未有的恐懼,心中大驚道:“大黑天妖法!”

    要知道白日裏與那些個黑袍人的激戰中,那個武功最高的黑袍人,便是命喪在魯三通這“大黑天妖法”之下。謝貽香本就聽說過這門傳說中的邪功,深知其威力的恐怖,再加上白日裏還曾親眼看見,想不到此刻竟會落到自己身上,一時間叫她如何不驚?

    而魯三通這“大黑天妖法”的關鍵,便在於雙方觸碰之後產生的內力互通,從而讓發功者催動內力將對方的精血吸盡。眼下謝貽香的亂離既然已被魯三通抓住,兩人的內力自然可以通過亂離互通,從而運轉出他的“大黑天妖法”。

    只見魯三通那碧綠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牽動着整張臉上的黑斑都隨之顫抖,謝貽香驚惶之下,深知魯三通若是將那“大黑天妖法”的邪功運轉出來,只怕頃刻間自己便要如同白日裏那個武功最高的黑袍人一般,被眼前這個“湘西屍王”吸乾渾身精血,最終化作一具乾屍。

    幸好當此千鈞一髮之際,謝貽香的靈機尚在,頭腦中還能保持着清醒。就在魯三通右手握住亂離刀鞘的同時,恰巧就是他那“大黑天妖法”將發未發之際,謝貽香忽然拼盡全力,但聽“唰”的一聲,伴隨着一道緋紅色的刀光劃過,她的亂離已然出鞘在手,只剩一個空空如也的刀鞘被魯三通抓在手中。

    謝貽香亂離在手,不等對方做出反應,“落霞孤鶩”的身法立刻隨心而發,身形一動,已飄然退到魯三通的三丈開外,全神貫注盯緊軟轎上的魯三通,蓄勢待發。

    兩人這一交手快得如

    同飛燕凌波、蜻蜓點水,雙雙一觸即分,看似平分秋色,誰都沒佔到便宜,其實暗地裏卻是魯三通稍遜一籌了。

    原來謝貽香自從領悟到“融香訣”的無上妙諦後,一身武學已然提升至一個全新的境界,雖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招一式間,卻已隱隱透露出絕世高手的風采。方纔謝貽香若是趁自己亂離出鞘的剎那,當即出刀猛攻,正好是魯三通那“大黑天妖法”將發未發的空當之際,雖不至於當場將魯三通擊敗,至少也可搶得先手,佔去上風。

    只可惜謝貽香畢竟對這個碧臉黑斑白毛的“湘西屍王”心懷忌憚,眼下的形勢又還沒到徹底決裂的地步,是以亂離雖然出鞘在手,卻也只好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退而求其次,要看那魯三通究竟作何反應。

    但見軟轎上的魯三通手握亂離的刀鞘,一張碧綠色的臉上更是陰晴不定。過了許久,他卻並未繼續出手,而是開口說道:“那日你昏迷之際,青竹老師曾將你安置在赤龍鎮一間民宅當中,隨後自行離去,原本到此爲止,我們的事便與你再無關係。然而我們最終還是因爲你的緣故,再次前往赤龍鎮邀你同行,於是纔有了後來我們在赤龍鎮衙門裏的相會。至於我們爲何要改變主意,謝三小姐可知其中的緣由?”

    謝貽香聽他發問,卻也不敢放鬆警惕,沉聲說道:“我不知道。”

    那魯三通點了點頭,居然緩緩地嘆了口氣,擡頭望向夜空深處,有些無奈地說道:“此事雖然有些複雜,但當真說起來,卻是再簡單不過了。我們之所以要邀請三小姐參與,說到底不過是看中了你那特殊的身份。因爲你不僅是朝廷刑捕房的人,更是大將軍謝封軒的女兒。”

    聽到這話,謝貽香不禁微微苦笑。自己之所以要加入刑捕房,便是爲了擺脫父親的庇佑,要憑藉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番天地來,至於“謝大將軍之女”的這個身份,她從來都不稀罕,也根本不想擁有。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現實往往事與願違,這些年謝貽香一路走來,卻發現無論怎樣努力,自己依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很多時候在別人眼中,看見的從來都只是父親謝封軒的光環,甚至就連別人之所以會看上自己兩眼,也不過是因爲自己是謝封軒的女兒罷了。

    幸好謝貽香對此早已習以爲常,而且如今的她也再不是那個三言兩語間便能被旁人激怒的小丫頭。當下謝貽香絲毫不敢放鬆對魯三通的戒備,嘴裏則冷冷說道:“我是不是謝封軒的女兒,又與你們此行有什麼關係?”

    魯三通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因爲一個人,一個原本最應該與我們同來的人。可是他在收到我們的請帖之後,非但沒有前來相會,更沒有留下一句拒絕的迴應。因爲在收到我們的請帖後不久,他便從此失蹤了,無論任何人用任何辦法,都沒有辦法找到他,就彷彿這個人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

    謝貽香有些聽不明白,幸好魯三通已繼續說道:“或許謝三小姐覺得魯某人的話有點誇張,但你要是知道這個人是誰,自然便能理解我此刻的擔憂了。因爲這個人無論在朝在野,都是聲名顯赫、橫行無忌。只可惜這近幾年來,他卻和朝廷愈發走得親近了,以至於連我們這些個老朋友,也漸漸看不懂他了。”

    謝貽香聽到這裏,心中一動,已然想到了一個名字。果然,那軟轎上的魯三通又是長嘆一聲,一字一句地說道:“而這個人,便是兩京十三使司的武林盟主,當今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一的聞天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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