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37 墨家蟲神香
    謝貽香自從進到這古墓之中,一直不曾開口說話。此刻聽了衆人的這一連串對話,不由地暗自慚愧。雖然戴七、曲寶書和青竹老人三人同自己一樣,對這盜墓之事也是一竅不通,卻能憑藉自己的經驗和智慧,以他山之石攻此地之玉,從而參悟出其中的玄機。且不論他們那一身傲視天下的武功,單憑這一份舉一反三的見識,便已遠非自己能及,看來自己將來要學的東西還多了去。

    此時衆人已沿着這條墓道往南行出了十幾丈距離,那一股溼潤的腥臭之氣非但不減,反而愈發變得濃厚起來,令人幾欲作嘔。之前那宋伯曾依據側洞裏透露出來的氣味,斷言這古墓中有些蛇蟲鼠蟻,衆人倒還不怎麼在意,原以爲隨着側洞的打通,這股味道便會逐漸散去,可眼下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幸好衆人也算是習慣了這股腥臭味,眼下越是往南面前行,這股腥臭味便越是濃厚,可見其源頭分明是在這墓道的南面。

    那號稱“天通鼻”的宋伯此刻也是步行着跟在隊伍中間,倒也不再抽他的旱菸,只是不停地扇動鼻翼深嗅。衆人知道他脾氣極大,也不敢出言相聞,更不敢貿然打擾。待到衆人又往南面行出十多步,那宋伯忽然雙眉一揚,大聲說道:“沒錯,是蛇!這是蛇身上的味道!”

    要知道這位宋伯本就天賦異能,嗅覺之靈敏要勝常人數倍。年輕時他爲了謀求生計,稀裏糊塗地便入了盜墓這一行道,才知道自己的這個鼻子能值大價錢,不但能尋蹤探點,更能識物辨兇,所以從此以後便再也沒有脫離這個行道。當年魯三通爲了能邀請到此人加入自己的團伙,除了重金聘請之外,還在暗地裏使了不少見不得光的手段,最後裝模作樣地救了這宋伯一命,終於換來宋伯這一輩子的死心塌地。

    而此時在這漢墓墓道之中,這位宋伯一路上仔細嗅察,終於從這股濃烈的腥臭味中辨別出來源,斷定這是蛇身上發出的異味。只不過此刻宋伯的這句話說與不說,倒也沒有什麼區別,因爲墨殘空和她手下那四名墨家弟子當頭領路,早已發現在墓道前方的地面上,有幾條尺許長短的赤紅色小蛇在塵土裏鑽進鑽出,遠遠望去,蛇頭都是渾圓的形貌,想來多半是無毒。

    在墓穴裏面遇到幾條小蛇,倒也算不上什麼稀罕事,魯三通這一生盜墓無數,上窮碧落下黃泉,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物沒見過?只是如今墓道中散發出的腥臭味越來越濃,倘若真宋伯所言此乃蛇身上散發出來的異味,那麼這個漢墓中就絕不止眼前這幾條赤紅色小蛇,估計繼續往前行去,還會遇到更多的蛇。

    卻聽前方的墨殘空淡淡地說道:“這倒有些奇怪,看這幾條小蛇的形貌,卻是妾身從未聽聞過的品類。雖然與尋常的蛇類區別不大,但他們如何卻沒有眼睛?”

    衆人不禁一凜,當即上前細細查看。自從進入這漢墓之中,魯三通手下的所有人、連同墨殘空的四名墨家弟子,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支火把,幾乎將整個墓道照得通亮。在火光的照耀下,果然那幾條赤紅色小蛇渾圓的蛇頭上無一例外,都沒有眼睛,只是一顆光禿禿的蛇頭,蛇頭前半截則是半開半合的蛇嘴;非但如此,蛇嘴裏也沒有尋常蛇類嘴裏的紅信子,分明是一種前所未見的品類。

    過了半響,只聽魯三通緩緩說道:“大夥不必驚異,要知道地底的墓穴通常與世隔絕,由此便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天地。而墓穴中的生物經過一代代繁衍,後代爲了適應墓穴中的環境,在傳承中身體便會逐漸產生變異,倒也是自然之理。眼下的這一種無眼紅蛇,想來原本也只是尋常

    的蛇類,只是由於世代居住在這漢墓之中,長年累月不見天日,雙眼自然也便沒了用處。所以眼前這些個無眼紅蛇,多半是上千年繁衍導致雙眼慢慢蛻化,最終纔會徹底消失。”

    聽了魯三通這話,衆人都緩緩定下心來,不再將這幾條怪異的小紅蛇放在心上。那墨殘空卻是謹慎之人,當即微一沉吟,便從懷中摸出一小截香線,就着火把點燃,搖滅後頓時飄起一縷青煙。

    伴隨着她手中香線的青煙飄散,旁人卻沒聞到絲毫氣味,四周仍然是之前的那一股腥臭味,但塵土中那幾條小紅蛇卻已抽風似地無故顫抖起來,不停地翻轉着身子。不過片刻工夫,這幾條小紅蛇倒也並未斃命,只是拼命地用蛇尾拍打着地上的塵土,發出“啪啪”的聲響。待到手持香線的墨殘空緩步上前,雙方隔得近了,那幾條小紅蛇忽然同時扭過身子,以極快的速度往墓道南面遊走開去,眨眼睛便消失在前方的黑暗當中。

    謝貽香也不知墨殘空焚燒的是什麼香,四下除了腥臭之外,也沒聞到有其它味道,但從那幾條小紅蛇的反應來看,墨殘空的香線裏多半是摻和了雄黃之類的驅蛇猛藥。正如謝貽香所料,那墨殘空已自顧自地沉吟說道:“這幾條蛇果然有些古怪……妾身這一支師門祕製的‘蟲神香’,本是蛇蟲鼠蟻的剋星,乃是以濃縮的雄黃精華爲主料,同時又輔以三十多種香料,將雄黃的氣味徹底掩蓋起來,好教蛇蟲鼠蟻聞不出雄黃的味道,從而不加戒備;待到它們察覺出異常之時,卻因早已吸入過多,爲時已晚。但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這裏時,已然沉默下去,顯然是不願因此多嘴,免得引起衆人的擔憂。

    一名墨家弟子卻沒能領悟到墨殘空的心思,此刻見她閉口不言,當即接口說道:“殘空護法所言非虛,大夥還是小心爲妙。方纔在外面之時,聽聞那位宋伯說墓穴中只怕有蛇蟲鼠蟻,我們便已將身上的‘蟲神香’準備妥當。若是尋常的蛇蟲鼠蟻,遇上這‘蟲神香’後,即便不是立斃當場,也會僵硬在地,再無力動彈。可是眼下這幾條小紅蛇,居然能從毫無氣味的‘蟲神香’中察覺出危險,搶先一步逃走,這當真是有些詭異了。”

    幸好以衆人的本事,聽到墨家弟子的這一番話,倒也沒怎麼將那幾條小紅蛇放在眼裏。當下魯三通又吩咐幾聲,教大夥繼續前行,一路上卻再也沒遇到其它的蛇。想來是墨殘空並未熄滅自己手中的‘蟲神香’,即便還有其它的小紅蛇,也老早躲了起來。

    約莫過了一頓飯的工夫,衆人所在的這條墓道便已走到了盡頭。在火把照耀下,前方墓道的盡頭處分明是兩扇虛掩着的石門,上面分別鑲嵌有兩個銅環把手;那銅環經過上千年的腐蝕,早已鏽跡斑斑,變作青綠之色。謝貽香心中計算距離,從自己進入墓道時位置,到這兩扇石門之前,恰好是墨殘空和曲寶書推算出的二十多丈距離,可見他們所言非虛。那麼依據墨殘空之前所言,這扇道石門後應當是一間石室,也便是漢墓結構中所謂的“前殿”,通常是陪葬着墓主生前最得力的屬下。

    而就在右邊那一扇石門的正中,衆人看得明白,分明有兩道新刻的劃痕,正是和戴七之前留下的劍型記號一般模樣。至於那兩扇石門虛掩未關,自然是戴七早就先行一步,率先通過了這兩道石門。

    墨殘空微一沉吟,當即戴上一副蠶絲手套,走上前去將那兩道石門緩緩推開。藉助着火光的照耀,只見被打開的石門後面,分明是一個赤身裸體、卻戴着一副巫蠱面具的女巫,正擺出一個詭異的姿勢向衆人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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