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競月貽香 >16 日月當空照
    伴隨着聞天聽這話出口,地上那奄奄一息的青竹老人就彷彿是迴光返照一般,驟然間從地上掙扎着擡起半邊身子,嘶啞着嗓子喃喃說道:“長生不死……長生不死……這是我先得到的……”

    卻不料他話還沒說完,站在他身旁的聞天聽當即凌空一掌擊出,徑直拍打在青竹老人頭上,打得他一顆腦袋重重撞在地上。但聽頭骨碎裂聲響起,他的人也再沒了聲音。不過片刻,鮮血便自青竹老人的腦袋下面緩緩溢出,在地上流淌出好大一灘,顯是被聞天聽這一掌打碎了頭骨,斃命當場。

    想不到這位“破盡天下,未逢一敗”的青竹老人,爲了要追尋什麼“長生不死”的鬼話,居然就這麼命喪於鄱陽湖畔的這個山谷裏。謝貽香驚駭之餘,也不知是驚訝還是難過,回想起之前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不由地暗自嘆息。

    她身旁的戴七更是雙眉一揚,喝道:“聞烈已!這老幹貨好歹是一代宗師,你……你偷襲他倒也罷了,又何必如此?”眼看和自己有數十年交情的青竹老人命喪當場,他情急之下,也有些語無倫次了。

    那聞天聽卻是神色自若,從表情上絲毫看不出他剛剛擊殺了當今武林的天下第一高手,就彷彿他剛纔擊斃的不過是一隻螻蟻罷了。只聽他淡淡地說道:“戴七兄,我可是在救你的性命。”

    戴七當即冷哼一聲,說道:“老子縱橫江湖四十年,幾時靠過別人的相救?”然而話雖如此,青竹老人畢竟已經死了,面對眼下這般局勢,他倒也不好繼續去和聞天聽糾纏此事。

    祭壇石梯上的六曾祖母對青竹老人之死也是毫不關心,強忍着胸口處的劍傷,接口說道:“你這人好大的膽子,既然口口聲聲說是皇帝派來的,自然應當知曉我們的本事,也該知道我們和皇帝之間的約定。所以就憑你孤身一人,只怕還命令不得老身。”

    六曾祖母身旁的吳鎮長更是大聲說道:“你以爲出手偷襲,殺死了這個老傢伙,我們陰間便已無力再戰了?當真是荒謬至極,就憑你和這矮胖子兩人,簡直是自尋死路!”話音落處,那石梯上已有好幾人同時踏上一步,齊齊攔在了六曾祖母面前。

    豈不知這也是謝貽香心中的疑惑所在,莫非這位武林盟主當真如此託大,竟敢孤身一人將這整個神祕家族給挑了?只聽祭壇正中的聞天聽已笑道:“這位夫人,你若是想賜教幾招,聞某人自當奉陪。只不過峨眉劍派的‘六道俱滅’冠絕天下,夫人眼下胸口中劍,已是無力再戰。至於在場的其餘諸位,即便是聯手齊上,恐怕也只是徒增聞某人的殺戮罷了,又何苦作踐自己?”

    他這話出口,石梯上的家族衆人頓時譁然一片,紛紛怒喝起來。然而聞天聽方纔從天而降、一舉擊殺青竹老人的神威,所有人皆是有目共睹,倒也不敢小覷於他。過了半響,纔有一個四十多歲的圓臉漢子大步上前,徑直上到這祭壇的頂層,向聞天聽微一抱拳,說道:“在下輔十一,領教閣下的神威!”

    家族裏的其他人看到這個自稱“輔十一”的圓臉漢子上前邀戰,當即交頭接耳起來,有人說道:“十一叔肯親自出手,那是再好不過了。只是未免有些擡舉了這個傢伙。”又有人說道:“老十一的‘炙陽掌’已然煉到頂級,與人動手過招,便從來沒失手過。”聽他們這些說法,下場邀戰的這個圓臉漢子定然功夫不弱,甚至在整個家族裏也極有地位。

    那聞天聽卻是毫不在意,向這圓臉漢子微一點頭,說道:“請出招。”那圓臉漢子當下也不多言,將雙手向外展開,憑空畫了一個半圓,繼而在頭頂上方合攏,相互摩擦起來;不過片刻,他那兩隻手掌就已變得通紅一片,好似燒紅的石碳一般。

    看到這一手功夫,就連戴七也不禁皺了皺眉頭,說道:“這是蜀山派的‘炙陽掌’,練到至境甚至能夠熔金化鐵。別碰他的雙手,當心熱毒攻心。”聞天聽笑

    道:“多謝戴七兄關照。”

    那圓臉漢子也聽到戴七這句提醒,忍不住向場外的戴七說道:“方纔你說蜀山派的功夫傳到如今,早已千錘百煉,更勝從前,在我看來,只怕卻是未必。待我先收拾掉這個傢伙,再來向你討教。”

    戴七冷笑一聲,還沒來得及答話,聞天聽已哈哈一笑,高聲說道:“只怕你卻沒這個機會了。”話音落處,他陡然欺身而上,兩隻手分別作一拳一掌之勢,徑直往那圓臉漢子迎面攻去。那圓臉漢子毫不畏懼,將兩隻通紅的手掌從頭頂上分開,繼而雙掌齊出,當面迎向聞天聽攻來的一拳一掌。

    剎那之間,兩個人的三掌一拳已然相碰,四手相交之下,那圓臉漢子的臉色忽然一變,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要知道他的“炙陽掌”本已是至剛至陽、至熱至烈的功夫,平日裏縱然是尋常鐵器,在他雙掌的熱力之下也會被熔化得扭曲變形,誰知此刻碰上聞天聽的一拳一掌,那一掌倒也罷了,分明是陰寒之力,恰好剋制住了自己“炙陽掌”的酷熱,而對方的那一拳,竟分明也是陽剛的勁力,和自己的“炙陽掌”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要知道天地分正反,世間有陰陽。雖然人體也是一個有陰有陽的小天地,但自古修煉內功之人,要麼練的是純陽內力,要麼練的是純陰內力,絕不會混淆陰陽。即便有同時修煉陰陽二氣之人,由於陰陽之間的天生互克,可謂是此消彼長,往往事倍功半,練不出什麼名堂來。若要強加修煉,待到陰陽二氣日益強大,甚至還會走火入魔,損毀自身。

    但是此刻聞天聽的這一拳一掌,分明竟是截然不同的陰陽二氣,而且其內勁之強,更是遠勝單獨修煉陰陽二氣的常人。單是那一拳的陽剛之力,便在蜀山派這門極難修煉的“炙陽掌”之上,更別說他那一掌之中的陰寒之氣了。真不知這個四五十歲年紀的中年男子,究竟是怎樣做到陰陽調劑,修煉出了這等曠世神通。

    那圓臉漢子驚駭之間,對面的聞天聽忽然向他微微一笑,居然在內力催發之際開口說道:“得罪了。”圓臉漢子還沒想通他爲何能在此時開口說話,猛然間便覺對方攻來的一拳一掌中,勁力何止陡增一倍?

    不過是一呼吸間的光景,自己迎上對方手掌的那條手臂已是刺骨冰冷,彷彿是化作了一整條堅冰,在對方的勁力催發之際,頓時碎裂開來,散落成指甲大小的碎塊灑落一地;而那迎上對方拳頭的那條手臂,則是被熱力反噬,就彷彿是融化的蠟燭一般,整條手臂的血肉連同骨頭盡數粘連在了一起,淅淅瀝瀝地往地上滴落。

    要知道聞天聽的出手其實並不算快捷,以至在場衆人都能將祭壇當中的戰勢看得清清楚楚。謝貽香看到他這門神通,心中暗道:“聞盟主此刻這一拳一掌,當中分明是截然不同的陰陽二氣,想必便是他那聞名天下的‘日月同輝’,取的是“日月”之陰陽。相比起來,已故的莊叔叔那套‘袖中日月’雖然也分陰陽,卻只是運氣發力的法門分了陰陽,在他這自行修煉出的陰陽二氣面前,可謂是小巫見大巫了。”

    可惜謝貽香卻不知道,這位聞盟主在年輕時曾得一位前朝高人的指點,將他的丹田打造得異於常人,能夠同時盛裝下這相互剋制的陰陽二氣。就好比是那裝酒的酒壺,正常人的丹田容量再大,也只能裝下一種酒;而聞天聽的丹田,則類似用於害人的“鴛鴦壺”,在壺中暗做分割,可以同時盛裝普通的酒和有毒的酒,兩者互不參合。就連莊浩明當年所施展的那套“袖中日月”,其實也是由眼前這位聞盟主在私下所授。

    再看場中那圓臉漢子,伴隨着兩條手臂盡毀,他整個人也在聞天聽陰陽二氣的交織之下碎裂成了好幾片。看到這般結局,家族中人自是大驚失色,正待高聲叫罵,哪知場中的聞天聽拳掌之勢不停,反而將這一陰一陽的兩道勁力催發得更爲猛烈,徑直攻向這祭壇頂層的石梯處,朝六曾祖母所在的人羣中直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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