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最終選擇了柳是卿,乃是各方勢力抗衡之後的結果。
柳是卿沒有靠山,可是他代表的,卻是一種平衡。
也就是說,各方勢力輕易都不會動他。
楚和靖自然也是一樣。
“這是本王的家事,就不勞柳大人費心了。”
“如果是女人紛爭,那自然是王爺家事,臣不好過問的,但是臣在前廳聽說,季夫人死於非命,這種事情,臣作爲刑部尚書,自然就不能不管了,再者說,季夫人剛剛爲王爺誕育一子,乃是楚國的功臣,這樣的人無辜被殺,於情於理,臣都不能坐視不理。”
顧筱菀朝他投去一個崇拜的目光。
於楚和靖的眼皮子底下和顧筱菀眉來眼去的感覺讓柳是卿很是有幾分飄飄然。
他擡起頭來,微微仰着下巴看向楚和靖。
楚和靖有心想要再幫一幫沈宜安,但是如今季黎煙就躺在那裏,而且也有好幾個人站出來指證沈宜安,他也沒了辦法。
“王爺放心,臣一定會仔細調查此事,”柳是卿輕淺勾脣,“讓季夫人瞑目。”
他說這話的時候,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在一起,輕輕揉搓了兩下。
他就是用這隻手,活生生捂死了季黎煙。
然後,又把她扔進了湖裏。
他讀了十幾年的聖賢書,殺人的時候,其實還是很忐忑的,只是那一瞬間,倒是沒顧上害怕。
不過如今,他倒是覺得有幾分快感。
身處高位的感覺,果然是不一樣。
沈宜安就這麼被柳是卿從靖王府給帶了出去,扔進了刑部大牢。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到了楚匡義的耳朵裏。
“哦?靖王也沒說什麼,就讓柳是卿把人給帶走了?”楚匡義微微挑眉問道。
眼前的太監點了點頭,“回皇上的話,是的。”
楚匡義輕聲一笑,擡眸看向下頭的燕嬰。
燕嬰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此時正慵懶靠在那椅子上,時不時捏起一顆葡萄來往嘴裏送,看起來一派閒適的樣子。
“聽聞燕世子一直以來都對這沈宜安很感興趣,不知道世子作何感想?”楚匡義笑了一聲,“沈宜安不是個什麼要緊的人物,但是如果世子喜歡的話,便是她真的殺了靖王府的一個小妾,朕也是要把她帶出來,送給世子的。”
對楚匡義來說,女人都是極爲不重要的。
這天底下的女人,有一個算一個,對他來說,就只有兩個作用,一個,是供他玩樂,剩下的,是送給別的男人玩樂,以換取他想要的東西。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但是對楚匡義來說,能用女人就解決的事情,又何必再用將軍?
燕嬰如玉的手指上捏着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微微偏頭看着楚匡義,“我還是更想聽一聽,皇上打算給的條件。”
楚匡義面容一僵,轉瞬又恢復了笑容,“當然,如果世子願意合作的話,那麼楚國可以和北燕簽訂條約,十年內雙方不起戰事,同時,每年楚國都會送到北燕五十萬斤糧食和十萬兩白銀。”
燕嬰低頭,微微抿脣一笑,“燕州十六城裏頭,有四座城池,從前可是屬於北燕的。”
燕州是北燕和楚國交界的地方,是商賈往來頻繁之地,極爲繁華。
那四座城池,乃是百年之前,北燕南下,從楚國手裏奪過去了。
被北燕掌管了十年之後,沈家軍橫空出世,又把那四座城池奪了回來,同時大加發展,更加促進了燕州十六城的繁榮。
很長一段時間來,燕州那邊的百姓都只知沈將軍,卻不知天子。
所以燕嬰這話,說得是十分厚臉皮了,楚匡義在心裏罵了他無數遍,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道:“這件事情,我們還是可以商量的。”
送糧食和銀子楚匡義倒不是很心疼,可是割地這種事,他卻是不能輕易同意的!
燕嬰撣了撣袍子,站起身來,“既然這樣,那我也回去考慮考慮,等皇上想好了,我們再商量吧。”
說完,燕嬰轉身便走。
楚匡義咬牙,幾乎要在他的後背燒出一個洞來。
若不是楚和靖如今與他離心離德難以控制,他無法調動全部的勢力來對付仇牧起,又何必來和燕嬰這麼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談什麼合作!
“考慮一下當然可以,”楚匡義慈愛笑道,“但是世子如若有意的話,最好在考慮的這段時間,也能做到兩不相幫,要不然,就算到時候世子點頭了,朕也會很懷疑世子的誠意。”
“哈哈,”燕嬰笑了一聲,偏頭一笑,一身紅衣熱烈似火,“這是自然。”
燕嬰帶着燕十七往外走,剛出了殿門,便打了個哈欠。
沈宜安出門以後,他就進宮了,楚匡義拉着他寒暄了好一會兒,又是問他父親的身體狀況,又是回憶多年前兩人短暫的見面。
但是說到底,他的目的就只有一個——讓燕嬰幫他一起對付仇牧起。
“走吧,收拾收拾去刑部大牢。”
燕十七有幾分震驚,“世子,您剛剛不是答應了楚皇……”
燕嬰眯着眼睛笑,陽光在他面上鍍下了一層金光,“十七啊,男人的話你也相信的嗎?”
燕十七一時語塞。
他就應該想得到的,他家世子,什麼時候按常理出過牌?
刑部大牢雖不是人人都能隨便進去,但是燕嬰出手闊綽,又是北燕來的使臣,身份地位很不一般,所以那些獄卒也沒有攔,直接就將其放進去了。
這大牢裏面十分陰森,大白天的一進門就感覺到一股寒意,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
過了好一會兒以後,燕嬰才勉強適應這黑暗。
路過的牢室裏都關着人,有的滿臉麻木,坐在那裏不知道想什麼,有的像是瘋魔一樣朝燕嬰他們伸出手來,拼命搖晃着欄杆,不知道在喊些什麼。
連一旁的燕十七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