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匡義捧着她,像是捧着一顆易碎的珠寶。
剛生下來的孩子臉都是皺在一起的,倒也看不出五官到底像誰。
楚匡義看了半天,也沒從她身上看到一丁點像晴貴妃的地方。
“這是剖開晴兒的肚子,取出來的孩子嗎?“
喜公公幾乎不敢擡頭去看楚匡義。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爲,楚匡義要就此鬆手,將這個孩子狠狠摔在地上。
“皇上,“喜公公趕緊往前半步,“娘娘一向最喜歡孩子了,從前她還在的時候,在宮裏見到那尚年幼的皇子公主總是要抱一抱,如今娘娘和您有了孩子,想必娘娘在天之靈,也是很開心的。“
楚匡義微微垂眸,若有所思。
“皇上,“喜公公低聲勸慰,“這可是您和娘娘的孩子啊……“
這件事若是敗露,那就是欺君之罪,誅九族都是輕的。
但是喜公公想,若是再不給楚匡義一個念想,只怕他也活不成了。
楚匡義低頭,一顆淚水吧嗒一下落在了那小女孩的嘴邊。
小女孩吧嗒吧嗒嘴,舔了舔那滴淚,忽然睜開眼睛來,對楚匡義笑了笑,朝他伸出了粉嫩的小拳頭。
楚匡義盯着她看了片刻,沉聲道:“賜名楚念晴,封正一品帝姬,封號,念晴帝姬。“
楚匡義這是絲毫不在乎外人的看法,直接將自己對晴貴妃的思念表達了個十足十。
自古以來皇上的女兒都是封號公主,公主之中又分三個等級,一般妃嬪的女兒都是二品,不甚受寵的就是三品,唯有皇后所生的嫡出公主纔是一出生就次一品,或者是其他妃嬪所生的女兒要和親的時候,則會晉封次一品。
楚國曆史上,也只有那麼一遭,開國皇帝的女兒在疆場立下赫赫戰功,召集了無數人馬,在推自己父皇上位的過程中發揮了極爲重要的作用。
公主的母親早死,當時楚國剛剛建立,後宮沒有皇后,就由五公主暫時管理後宮事宜。
爲了彰顯其身份尊貴,特將其冊封爲帝姬,與普通公主區別開來。
宗廟裏向來只供奉歷代皇上,但是這帝姬,也是可以入宗廟的,足以彰顯其不一般的高貴身份。
楚匡義,當真是給了楚念晴無上的榮寵。
喜公公想,就因爲那一個笑容,這個小女孩此生的命運,就改變了。
念晴帝姬剛剛出生,還需要好好將養身子,楚匡義就將其留在了乳母那裏。
晴貴妃沒了,他的魂也跟着去了。
但是這世上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去做。
京城雖然戒嚴,但是驛館卻已經人去屋空,燕嬰早就不知道帶着沈宜安去了何處。
這兩天積壓了不少摺子,楚匡義看了半個時辰,只覺得頭疼。
“叫顧筱菀過來,朕要見她。“
喜公公剛剛應下,又聽得他道:“去天牢,把楚殊名給接出來。“
喜公公身子微微一抖,用右手抓住了左手,匆匆退下。
之前曾有太醫說過,晴貴妃所懷的是一個男胎。
楚匡義愛晴貴妃愛到發狂,只想將她的孩子立爲太子,之前纔會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到楚殊名的身上。
喜公公抱來一個女嬰的時候心中也是很忐忑的。
但他知道,若楚匡義信了這孩子就是晴貴妃的,那麼如果是男嬰,就一定是未來的帝王了。
此番影響太大,他實在不敢。
好在楚匡義並未懷疑。
如今念晴帝姬塵埃落定,楚匡義還是要把指望放在楚殊名的身上。
喜公公關了門出去。
不多時,顧筱菀便過來了。
“沈宜安跑了,晴兒沒了。“楚匡義開口就是這麼一句,顧筱菀完全不知道如何迴應。
他擡頭,直視着她的眼睛,“沈宜安是不是真的能治晴兒。“
顧筱菀的眸中閃過一瞬間的不解。
不管沈宜安的心頭血到底有沒有用,總歸她都已經逃出去了,再知道這個又有什麼用?
可她若是說不能,那便是之前欺騙楚匡義,算是欺君之罪,定是要死的。
若她說可以,楚匡義便會心懷愧疚,誰知道會不會遷怒於她,再殺了她?
沒了心愛之人的楚匡義如同惡魔,觀之可怖。
顧筱菀忖度片刻,微微頷首道:“有用自然是有用的,但最好的藥,也治不了心病,皇上知道,娘娘最爲心善,她不願意事情,您強逼也沒有什麼用,就算是用了,只怕她心懷愧疚憂思過重,也只怕……“
楚匡義輕輕嗯了一聲。
他的目光從顧筱菀身上掃過,帶着幾分不屑。
顧筱菀此人,表面上裝得溫婉和煦,其實最是巧舌善辯,與晴兒簡直天差地別。
但是這種女人,還是可以利用的。
他直接將顧筱菀攆出宮去。
若她還能活下來,那就是她的本事了。
顧筱菀出門前還是笑着的,一關門就滿臉的怨毒。
喜公公與楚殊名正好拾級而上,與她撞了個面對面。
楚殊名回頭看着顧筱菀的背影出神,喜公公彎腰輕聲道:“太子殿下,皇上還在裏頭等着您呢。“
“公公笑話了,“楚殊名冷聲一笑,“如今我可不是什麼太子了。“
“殿下福澤深厚,何必怕這一時的起伏呢。“
喜公公印楚殊名進去,殿中卻空蕩蕩的,根本不見楚匡義身影。
喜公公也是滿心疑惑,“殿下且稍等片刻,奴才去找一找皇上。“
楚殊名自己一個人百無聊賴待在殿中央。
片刻之後,他忽然聽到偏殿裏傳來了一陣爭執聲。
楚匡義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偏殿,而皇后就跪在他面前。
“皇上許久不見臣妾,今日把臣妾喊過來就是爲了一個死人來質問臣妾嗎!她本來就身子不好,死了又怎麼能怪得了臣妾!“
“晴兒生前到底有沒有找過你?“楚匡義冷冷看着她。
皇后不自然德顫抖了一下,楚匡義看得分明。
她咬牙,“賤人果然就是賤人,本宮相信了她,她倒是背叛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