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徐福一臉擔憂道,“您此番回去,都沒有事先和皇上說一聲,若是皇上怪罪下來可怎麼好?”
“左右不是有母妃幫我嗎?她心愛的兒子死了,我如今就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她肯定也希望我活下來,不然不會告訴我鬼醫的事情。”
這男子其實就是秦扶桑,秦岐的兒子,只是他生下來就身患重病,大夫曾斷言他活不過二十五歲。
秦岐覺得他短命,是不祥的象徵,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將他養在外頭,希望他死也能死在外頭,不要給秦國的國運帶來影響。
他的母妃是秦岐很寵愛的一位夫人,他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正因爲他的出生,連帶着他的母妃都不像是從前一樣受秦岐寵愛,所以母妃也恨上了他。
他倒是真的爹不疼娘不愛。
只可惜,他的那個哥哥秦扶蘇,雖然身體健碩,但是母妃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反而將秦扶蘇養的一事無成。
在外征戰不行,在內鬥爭無力。
秦扶蘇二十五歲這一年,死在了疆場上。
面上說是因爲沙場刀劍無眼,而秦扶蘇身先士卒,乃是秦國的英雄。
但是也有不少人知道,如今秦國發展壯大,朝廷裏頭卻並不是一片安穩。
秦岐相信人便是一國之本,所以以身作則注重生育,膝下皇子衆多,三五成黨,互相算計。
秦扶蘇就是死在了這場算計裏頭。
秦扶蘇沒了,秦扶桑的母妃纔想起來,她還有一個兒子。
只是秦扶桑身子不好,若當真活不過二十五歲,對她來說也沒什麼用。
於是她便告訴了秦扶蘇,鬼醫曾經欠秦岐一個人情這件事。
如果秦扶桑能夠安全回國,並且成功把這個機會用到自己身上,讓鬼醫醫治好他的身子。
那麼一方面,他便能多活一些歲月,另一方面,他也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只有這樣,母妃才能完全信任他。
徐福微微嘆了一口氣,想着秦扶桑的人生,實在是悽慘。
明明和秦扶蘇乃是一母所生,秦扶蘇是個沒什麼本事的草包,卻能夠高入廟堂,而秦扶桑如臥龍在世,卻只能流落草莽。
就連活下來,於他而言,都是一種奢侈。
“好了,徐福,別嘆氣了,咱們往後要嘆氣的日子還多着呢,”秦扶桑虛弱一笑,“你且查查看,這夥山賊到底是什麼來歷。”
不怪他草木皆兵,只是這些年下來,他已經習慣了懷疑一切。
燕嬰他們已經先行上路,還不知道自己剛剛遇到的人到底是誰。
他坐在馬車上,不停地往沈宜安那邊靠。
“安安,”燕嬰嘟着嘴撒嬌道,“剛剛可嚇死人家了,到現在心臟還撲通撲通跳呢,你要不要聽聽看?”
他說完,仰起頭來,衝着沈宜安眨巴他那雙桃花眼。
沈宜安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要是卿羽在的話,她一定會告訴你,當初顧筱菀扮可憐裝無辜的時候,都沒有你噁心,你們倆不同臺飈戲,真是可惜了。”
卿羽跟着她這麼多年,也吃了不少苦,她只希望卿羽能平平安安的。
若是她安頓下來了,一切平和,一定會想辦法接卿羽過來的。
燕嬰氣呼呼癟了癟嘴。
皇甫奉藉口自己剛剛摔傷了,非要和他們一起擠在馬車裏頭。
平素裏他若是看見燕嬰這樣膩歪沈宜安,是一定會嘲諷他的,然後兩個人就會鬥嘴,但是今日他去只是坐在那裏出神。
“不知道爲啥,”皇甫奉撓了撓頭,“我總覺得剛剛那個人有點眼熟。”
可是總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總歸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我們和他的接觸少一點也挺好。”燕嬰靠在沈宜安肩頭,隨手撈起她一縷頭髮,把玩着說道。
皇甫奉倒也沒反駁。
他雖然是個大夫,但也不是醫癡,人家明擺着不想讓他醫治,他也不會故意湊上去。
不過他們和秦扶桑倒是有緣。
明明之前在山上說過了不順路,要分頭而行,沒想到在佛煙鎮,居然又遇到了。
這鎮子不大,但是卻已經是方圓五十里地內最繁華的地方了。
這一塊山地很多,越往西北走,越是人煙稀少窮困潦倒。
這裏平素來往的商隊不少,所以等燕嬰他們到的時候,這家客棧裏頭就只剩下兩間客房了。
他們付了錢上樓,樓梯剛走到一半,就聽到後頭有人喚了一聲,“這位公子。”
燕嬰回頭,卻是徐福。
徐福顯然也是一愣。
“原來是燕公子,真是不巧,這路上的客棧全都滿客了,我們這些人倒是不要緊,只是我家公子卻是得好好休息的,不知能不能厚着臉皮請燕公子讓出一間屋子來。”
他們有沈宜安,自然是開兩間房更方便一點。
但是看秦扶桑那樣子,現下天氣這麼冷,他若真的在馬車裏睡一晚上,只怕是第二天醒來命都沒了。
好在沈宜安並不介意他們在房間裏頭打個地鋪,畢竟之前,人家也曾給過他們一輛馬車,要不然,就靠他們一雙腳,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從那座山裏走出來。
“那就多謝燕公子了。”徐福彎腰謝道。
“不必客氣。”
燕嬰他們進了房間收拾了東西,他便下樓去看看這家客棧有什麼好喫的。
往下走的時候,正好看見徐福扶着秦扶桑往上走。
“多謝公子。”秦扶桑微微頷首,顯然是徐福和他說了剛剛的事情。
燕嬰側身叫他們先過去,淺笑道:“我要下去看看飯菜,公子有沒有什麼需要的。”
秦扶桑微微搖頭,“多謝,不必了。燕公子請便。”
秦扶桑他們上樓,燕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輕輕咋舌,秦扶桑的面色,可比前幾天看起來更灰敗了幾分,感覺,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