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一念江山一念卿沈宜安 >第301章 敵意滿滿
    沈宜安的臉憋得通紅,呼吸也很急促。

    饒是如此,她還是死死握緊秦扶桑的手,骨節泛白,青筋畢露。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的氣管被一團棉花給堵死,一口氣都透不進來。

    窒息而亡,是十分難受的死法。

    她感覺到自己的急促喘息聲和心跳聲迅速放大,耳膜都被震得生疼,她像是被一個巨大的罩子罩住,所有外界的聲音,聽起來都沉悶而遙遠。

    砰、砰、砰……

    沈宜安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整個世界在飛速旋轉着倒退,而她卻看見了一些別的東西。

    是父親,還有母親,還有哥哥。

    哥哥還是從前溫潤如玉的樣子,他沒有戴面具,笑起來的時候,像是綻開了一個春天的暖陽。

    小安……

    他們都在喚她。

    她張開雙臂,想要衝過去擁抱。

    父母就站在不遠處淺笑看着她,而哥哥卻忽然皺緊眉頭,一瞬間變成了仇牧起的樣子。

    “小安,”他擰眉,面具反射着寒冷的光,“你要活下去,要好好活下去……”

    哥哥……

    她想要哭一聲,卻發不出聲音。

    “好好活下去,小安……”

    嘭!

    像是忽然有人拔掉了塞子,周遭的一切瞬間變得清晰,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從未有哪一刻覺得風的味道是這樣清新。

    “丫頭,好點沒?”

    幸好皇甫奉今日也跟着來了,如若不然,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情。

    沈宜安這病來得太突然,顧家的府醫根本就束手無策。

    皇甫奉給她把了脈,見她脈象無異,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秦扶桑見狀,也放下心來。

    剛剛那一刻,他只覺得整顆心臟都被人給抓出去了。

    沈宜安醒過來,他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此刻站在這裏,是有多突兀。

    他本意是想疏遠沈宜安,但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才知道,很多事情,是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你的心總會先你的腦子一步作出決定。

    就在此時,顧惜月卻忽然從人羣中走出來,立在秦扶桑身側,淺笑道:“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出了什麼事,剛剛當真是嚇到我了,我還以爲是食物有毒呢,宣王也是擔心姑娘若是出事,怕是我的罪責,這才上前關懷,姑娘這病不要緊吧,是否需要讓人送姑娘下去休息一番?”

    顧惜月比之顧傾城,的確是有腦子得多。

    她的話,一方面解釋了秦扶桑剛剛爲什麼會那麼失態,算是給了秦扶桑一個臺階,同時,也表明了自己在秦扶桑心裏的地位。

    她取代自己的親妹妹和宣王訂婚,這件事在咸陽,也是傳得滿城風雨,都在想她是不是因爲嫉妒自己的親妹妹而故意做了什麼以取代她。

    最後,她更是將這件事的罪責完全推在了沈宜安的身上,表面上看起來是在關心她,其實卻在譴責她身患疾病就不該出門給人添麻煩。

    沈宜安輕輕咳了兩聲,微微頷首道:“多謝顧小姐,不必麻煩,我……”

    沈宜安的話還未說完,皇甫奉忽然道:“的確是食物裏有東西。”

    顧惜月瞬間縮了縮眸子,一瞬間寒意抖現。

    她剛剛那麼說,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可偏偏有這種人,不肯順着臺階下來。

    秦扶桑微微頷首,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條銀鏈子,照舊是亮晶晶的,可以想見,沈宜安剛剛喫下的東西,應當是無毒的。

    但他卻並未說話。

    “說我顧府的食物有毒,是要拿出證據來的。”顧惜月面上帶着淺淺的笑容,然眼底卻是冰冷的。

    皇甫奉施施然道:“我並未說是有毒,我只是說有東西,剛剛丫頭那樣子,也不是中毒了,而是食物克症。”

    有的人,天生不能喫一些東西,如若吃了,便會渾身起紅疹,或者是呼吸困難,或者是手腳抽搐。

    “丫頭,你可有什麼不能喫的東西嗎?”

    皇甫奉看向沈宜安。

    一個人不能喫的東西,並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能喫,所以如若掌握了這個弱點,完全可以直接把這樣東西下進事物裏,這樣其他人完全不會有事,而這個人卻會突發疾病,最重要的是,因爲下進去的東西無毒,一般的大夫來了以後,反而會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今日若不是皇甫奉剛好在這裏,沈宜安只怕就要窒息而死了。

    “青芒草。”

    沈宜安想了很久,才忽然輕身開口。

    她自己都快要忘了,因爲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接觸過這東西了。

    她幼時的時候,楚國還有人會用青芒草給湯提色,但除此之外,它並沒有什麼味道。

    那時候沈宜安就知道,自己是不能喫青芒草的,小時候有一次吃了一點,差點死了。

    嫁進靖王府的時候,哥哥還曾特意囑咐過,做飯的時候,一定不要加青芒草。

    但是那時候,楚國用這東西的人就很少了。

    一來它實在沒什麼味道,二來,來往的商隊從胡人和秦國這裏帶回去不少的香料,比青芒草好用多了。

    皇甫奉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來,裏面盛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而後他拿出一個小瓶子來,取出裏面的一枚葉子,扔進了沈宜安尚未喫完的一個冰碗裏。

    原本澄澈的冰碗忽然變成了紫色。

    “青芒草和龍吟草在一起會變紫色,果然是有這東西,”皇甫奉的話音剛落,楚沉瑜又趕緊將自己的冰碗推了過去,皇甫奉又試過,果然,又變了顏色,“看來,的確是大家的碗裏都有。”

    爲了顯得自己很公正,皇甫奉拉了顧府的府醫一起來看,順便又試了幾個人的碗。

    有幾個秦國人根本沒聽說過青芒草這東西,見剛剛沈宜安的樣子,還以爲這東西有毒,又看自己的碗裏也變色了,趕緊捂着嘴到一旁去吐。

    “這東西只是我喫不得罷了,從前很多楚國人都喫過,是沒事的。”沈宜安淡淡開口道。

    她擡眸,與秦扶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今日,也算是秦扶桑和顧惜月的訂婚宴會了吧。

    她微微垂了眼眸,目光落在了顧惜月拉住秦扶桑胳膊的那隻手上。

    顧惜月冷冷看她,眸子裏盡是沈宜安侵犯其領地的冷意。

    “無事的,”沈宜安輕聲道,“想來不過是有人放錯了而已,畢竟這東西也不是人人都喫不得,既然是個誤會,便就這麼算了吧,免得擾了顧小姐的好日子。”

    顧惜月看了一眼秦扶桑,他仍看向沈宜安,眸子裏帶着幾分讓人無法忽視的關切。

    顧惜月登時心頭一怒。

    若是沈宜安鬧起來倒還好,她是不怕她鬧的,左右她沒往這湯裏下毒,也沒放什麼青芒草。

    但沈宜安這樣佯裝大度,豈不是故意顯得她小氣,好叫秦扶桑更看重沈宜安而非她?

    當真是好深的心機!

    顧惜月在心裏啐了沈宜安一口。

    “沈姑娘若是有什麼冤屈,還是早點說了吧,別憋在心裏頭,若是憋出病來倒是不好,今日的事情,既然發生在我顧家,那麼就必須要有個說法,免得有人自己賊喊捉賊,倒把髒水往我顧家身上潑。”

    顧惜月和顧傾城乃是一母所生,骨子裏都是帶着一樣的刻薄,不過顧傾城更直接一些,而顧惜月則會給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說法。

    沈宜安微微抿脣。

    賊喊捉賊?

    這話的意思,是說她自己往湯裏下的東西,然後賴給她顧家了?

    而且,一開始還一口一個“姑娘”地叫,彷彿並不認識她,這會兒,忽然就知道她姓什麼了?

    那剛剛又做什麼要裝模作樣呢?

    秦扶桑也聽出了這話裏的敵意,登時擰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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