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榭輕笑了一聲，卻並沒有惱。
二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李子寧只覺得這段時間二人沒有常常來往的隔閡盡數消失不見，而她和蘇子榭，還是如從前一樣，半分疏離都沒有。
李子寧從後頭抱住蘇子榭的腰，隨手將自己手上的墨跡全部都擦到了他的衣裳上。
“這還是去年的時候，你爲我買的衣衫，說是這一件就要二百兩銀子，如今被你這麼一抹，往後可是沒法穿了。”
“不是你說我每次生氣砸的東西都不貴？我看你這衣服價錢也不高，該把你三百金的那件拿出來我燒了開心開心。”李子寧將臉埋在蘇子榭的腰窩裏，悶聲悶氣道。
蘇子榭回身，低下頭去，將她抱住，下巴在她的頭頂輕輕蹭了蹭，然後笑了笑道：“這又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還不是朝廷裏的那些事情，那些人煩得很，天天正事做不出來一件，就是會給我添麻煩，要是我是皇兄的話，乾脆就把他們殺了算了。”
李子寧說完，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幾分僭越的意思，便抿脣不再說話。
蘇子榭也只是笑。
“如當真都如你這般，朝堂上怕是一點人煙都沒了。”
“沒了又有什麼要緊，”李子寧擡起頭來，二人鼻尖輕輕蹭了蹭，一副旖旎的樣子，只聽得她氣吐如蘭道，“左右那些人，死了也沒什麼打緊，哪怕這世上一個人都沒有了，只有子榭你陪着我，也是好的。”
蘇子榭勾脣，“嘖，這又不是流連於宋長玉那裏忘返的時候了，子寧你如今也學會了這般，當着誰的面，就說誰的好處嗎？”
李子寧側臉微微有幾分熱。
其實這幾天一直陪着宋長玉，她也是圖一個輕鬆。
畢竟，宋長玉從來都用不到她哄，還會來哄她。
她在宋長玉那裏也不必做什麼，只需要什麼好喫喫什麼，不想理他的時候，也任憑他在旁邊說許久的話，自己只管一言不發。
她不必分出半分精神來給宋長玉。
可是過了這段時間以後，她才發現，看起來好像是和宋長玉在一起輕鬆一些，可是隻有和蘇子榭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笑容纔是發自真心的。
哪怕他沒有說什麼哄她的話，哪怕他在擠兌她，可是隻要看見他，她就是快樂的。
“子榭你這是在喫醋？”李子寧掩蓋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反而歪了歪頭問他道。
“你說是就是。”
李子寧與蘇子榭對視。
她想，也許有一天，自己就會溺死在蘇子榭的這一雙眼睛裏。
“別生氣了，”蘇子榭挪開了目光，將她拉在自己腿上坐着，輕輕揉搓着她的小手，“那些人，你雖然不能都殺了，但是誰要是惹得你不高興了，你也給他找點煩心事不就行了？”
蘇子榭能感覺得出來，近來這段時間李子寧對他並不像是從前一樣信任，所以他也沒問到底是誰惹得李子寧不痛快。
縱然，他明明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不問，並不耽誤蘇子榭給李子寧提建議。
李子寧歪頭想了一會兒，然後道：“要是別人也就算了，那個安得卿的確是不錯，我也有想重用他的心，如果這時候他出了點什麼事，那不是往我臉上甩巴掌，告訴所有人不許跟着我嗎？”
“子寧剛剛還說，唯有我最重要，這會兒便又衝冠一怒爲他人了。”
李子寧擡起頭來，在他的下巴上輕輕咬了一口。
“好了，他和你可不一樣。”
李子寧說完，就起身道：“我還有點事情，明天再來陪你。”
蘇子榭說的不錯，她得想辦法在朝堂上找點事情纔行，要不然就這麼吃了個悶虧，對她和楚和靖都不是一件好事。
蘇子榭只是點頭。
可是如今看來，蘇子榭到底還是蘇子榭。
他對自己，到底是沒有那麼上心。
她每次在宋長玉那裏走的時候，都覺得宋長玉委屈得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李子寧本來是想去書房辦點事情，但是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想起來離開之前答應了宋長玉今晚要過去喫飯。
她想了一會兒，不由得嘆氣。
男色誤事，往後她還是應該節制一點纔是。
不過李子寧還是去了。
宋長玉大約是沒想到李子寧還會真的回來，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
“公主今日看着心情好像是不好，我讓廚房做點開胃小菜來，一會兒公主多喫點，多喫些，心情也就好了。”
“若真的是這樣就好了，”李子寧隨手撈過宋長玉的手來，在手心裏把玩着，“朝廷裏的那些人，估計給本殿添了堵，晚上倒是回去能多喫幾碗飯了，就說那個孫太師，好好的……”
話說到這裏的時候，李子寧忽然微微眯了眯眼睛。
“孫貴妃，有兩個兒子吧……”她緩緩開口道。
孫太師也是朝中的老人了，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事情。
這次的事雖然做得隱蔽，但是李子寧也不是喫素的，並不難查出來。
宋長玉的手忽然顫抖了一下。
“若是爲了孫貴妃的兒子，這件事也就能說得過去了……”
見李子寧若有所思，宋長玉斟酌了片刻之後道：“孫貴妃膝下，不是隻有一個二皇子嗎？”
“太子自幼養在她那裏，也得算是她的兒子。”
宋長玉抿脣，尷尬一笑，“但是養的孩子，到底是不如自己親身的孩子親吧……”
那一刻，宋長玉心跳如擂鼓。
李子寧沒說話。
“好了，”她起身道，“飯我就不吃了，你自己喫吧，我還有點事情。”
宋長玉在後頭喚了一聲，李子寧卻並未回頭。
龐皓進來的時候，宋長玉就一臉呆滯地坐在桌邊。
“公子……”
龐皓喚了一聲，宋長玉就舉起手來阻止了他後面的話，“告訴廚房不用做了，另外，我寫一封信，你趕緊送到太子那裏。”
雖然他剛纔極力遮掩，但是看起來李子寧好像並不相信。
很快，李興民那裏就收到了宋長玉送過去的消息。
看樣子，李子寧這是想要報復？
李興民輕笑一聲。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輕易叫李子寧得逞的。
可是李子寧這裏做好了萬全之策，卻忘記了提醒孫貴妃。
於是等到孫太師的手下一個接着一個倒臺的時候，他便只能日日往宮裏送信去寬慰孫貴妃。
孫太師身邊最得力的手下因爲貪污被送進了天牢，連帶着孫太師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孫貴妃在後宮裏的位置搖搖欲墜，也不知道這個貴妃，還能再做幾天。
李興民近來忙着朝中的事情，還要爲孫太師的事情奔走，倒是有好幾日沒有進過宮去看孫貴妃了。
不過李興顯閒來無事，倒是去過幾次。
原本他想着，孫家一出事，李興民就不肯露頭，這回孫貴妃也該能看得出來，到底誰纔是親生兒子，家裏和家外人，到底是不一樣的。
誰知道他去了以後，寬慰的話還沒說得出口，就遭到了孫貴妃的訓斥。
“你看看你，再看看你弟弟，如今太子爲了孫家的事情四處奔走，忙得幾乎連喫飯和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倒是你，天天閒着逛來逛去的，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你的外公，還是太子的外公！”
李興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心想，大約不管他做什麼都是錯的。
在孫貴妃的眼裏，李興民樣樣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