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他到底喜不喜歡文薇薇並沒有什麼關係,但凡是個男人,都不會高興有人在自己大婚這天鬧事。
更何況,燕嬰當時還說,他喜歡鄭如秩。
鄭如秩的臉簡直能擰出鐵水來。
好在他看到何意悅過來,神情就緩和了幾分。
鄭如秩知道何意悅和沈宜安的關係好,而這燕嬰和沈宜安也有幾分舊交情,故而他只是道:“還請世子不要胡鬧了,前面還有不少賓客等着呢。”
燕嬰輕輕聳了聳肩道:“也行,但是我剛剛過來的時候被她撓傷了手腕,你得先找個大夫來給我看看,我有沒有事纔行。”
燕嬰揚着眉眼,一副輕鬆的樣子。
他對着鄭如秩晃了晃他的胳膊,要是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看不出來他手腕上那一點點的紅。
鄭如秩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還不等他發火,就聽得燕嬰又道:“安安,你去找大夫。”
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宜安頷首。
文薇薇擰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她怯怯擡起頭來,小聲道:“鄭前鋒,我怕……”
雖然馬上就要拜堂了,但文薇薇知道,鄭如秩是不喜歡她的,如果她此刻就管他叫夫君的話,反而會讓鄭如秩有壓力,從而下意識遠離她。
她叫他鄭前鋒,才顯得她懂禮數,而且還會讓鄭如秩想起,她是在去找他的路上被人糟蹋的,他應該要負責任。
“你帶我離開好不好……”
文薇薇看着鄭如秩,一雙剪水瞳裏淚光閃動,別說鄭如秩了,連何意悅看着都心疼。
她看向沈宜安。
“表姐,還是算了吧……我……”
何意悅不知道沈宜安是做什麼,但是也知道,她肯定是爲了自己。
還是算了吧,註定此生是沒有緣分了。
何意悅的眸子暗沉了下去。
她無法擁有一段完整的愛情是她自己的事情,何必要搭上另外一個姑娘的一輩子?
可就在這時候,燕嬰忽然捏着嗓子道:“哎呀鄭前鋒,人家也怕怕,人家的手腕好疼呀,你給人家吹一吹好不好嘛。”
若不是此刻氣氛實在奇怪,沈宜安真的要忍不住笑出來了。
文薇薇面上閃過一瞬間的厭煩。
原本她在鄭如秩心裏還是個弱者的形象,鄭如秩說不定可憐她,就會帶她去拜堂。
結果這個燕嬰這麼莫名其妙一遭,反而顯得她矯揉造作。
不過眨眼的功夫,卿羽就已經帶着大夫過來了。
早在燕嬰上場以前,沈宜安就已經讓卿羽去找大夫了,要不然,等着何溫遠和文家的人追來,一切都來不及了。
大夫一進門,文薇薇就瑟縮了一下,等到看到燕嬰帶着大夫往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她更是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
“你幹嘛!”文薇薇失聲尖叫道,“這是我的大婚之日,何少將,就算是你喜歡鄭前鋒,也不必這樣對我吧!”
文薇薇一面說,一面紅了眼睛。
鄭如秩瞬間如同被驚雷劈中,不敢置信地看向何意悅。
剛剛,文薇薇在說什麼?
何意悅在人前被文薇薇挑明瞭心思,一時間倒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是好,只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腦子裏一片空白。
“喜歡鄭前鋒的明明是本世子,你怎麼往何少將的身上賴?”
燕嬰一把扯過了文薇薇來,然後按住她的胳膊,讓那大夫給她診脈。
文薇薇掙扎個不停,朝着鄭如秩哭喊道:“鄭前鋒,難道你就由着他們這樣欺侮你的新娘子嗎?”
“你們這麼多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
“何少將喜歡鄭前鋒,可是我先前也不知道,何少將若是在戰前先皇有意促成我與鄭前鋒的時候就說出來,我斷斷不會奪人所愛,可是何少將自己晚了一步,爲何又要我來承擔這後果?”文薇薇一面哭,一面喊道,端得是字字如泣血,將一個受盡委屈的姑娘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何少將非要選在我大婚之日作出這種事情來,不就是想讓我在衆人面前丟臉?可是何少將有沒有想過,如此一來,鄭前鋒也會丟臉,難道您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的嗎?您叫大夫來又是爲什麼,接下來您又要怎麼樣……”
她微微咬脣,到底是哭了出來,卻是滿臉的決絕,“那我就死了算了,遂了您的心願!”
文薇薇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那大夫,直接就衝着柱子衝了過去。
沈宜安看得分明,文薇薇在撞柱子之前,若有若無地往鄭如秩那裏看了一眼,而且,她還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她根本就不是真心要尋死,只是想讓鄭如秩救她而已。
果不其然,下一秒,文薇薇就虛弱地躺在了鄭如秩的懷裏。
她瑟縮着身子,眼眶通紅,像是受驚的小獸。
鄭如秩接住她以後,就想將她扶起來,可是她卻死死抓着鄭如秩的衣襟,說什麼也不肯鬆開。
他們倆身上火紅的衣裳像是兩團跳動的火,燙疼了何意悅的眼睛,她瞬間就偏過頭去。
沈宜安和燕嬰對視一眼,皆是目瞪口呆。
不得不說,這文薇薇當真是有手段。
她居然這麼快,就反將一軍。
且由於她先發制人,先提出了懷孕這件事,反而讓他們沒辦法說了。
那大夫站在一旁,倒不知道要怎麼辦。
他的確是診出了喜脈,可現在,是說還是不說?
“鄭前鋒,帶我走好不好?”文薇薇仰起頭來,她微微咬住自己的下脣,眸中的眼淚晶光閃動,看着要掉不掉,格外叫人心疼。
鄭如秩沒說話,他想把文薇薇從自己懷裏推出來,可是他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只怕是傷到了文薇薇,偏偏她用很大的力氣抱住他,於是他輕輕推搡,反而像是他們倆在人前纏綿一樣。
“你說。”燕嬰轉頭看向那大夫。
這大夫跟着何溫遠也有一段時間了,平時何府裏有點什麼事情,一般都是他來診治的。
何溫遠和何意悅上戰場的時候,也帶過他幾次,故而鄭如秩也是認識他的。
他看向鄭如秩,語重心長道:“前鋒,文小姐當真是有孕了,而且已經兩月有餘了。”
兩月有餘,他認識文薇薇,也不過一個多月而已。
文薇薇靠在他懷裏,長長嘆了一口氣,然後苦笑道:“我大約就是那種闖入旁人情感裏的第三者了吧,所有人都希望青梅竹馬的戀人在一起,於是我便遭到萬人痛恨,你們想方設法栽贓我,讓我難堪,就是希望我能離開鄭前鋒,叫他們倆好好在一起,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也只是一個小姑娘而已……”
說着,文薇薇就緩緩撐起身子,要起來。
她搖晃了兩下,慘笑道:“是,我懷孕了,還兩月有餘,我不知廉恥千人騎萬人踏,你滿意了嗎?”
若不是之前看到過那些跡象,此刻文薇薇這樣,沈宜安當真是懷疑,大夫是不是診錯了。
竟然有人的演技可以這樣好。
就在這時候,何溫遠和文大人已經趕了過來。
“胡鬧,這是做什麼!”何溫遠蹙眉,縱然是對燕嬰不滿,也只是衝何意悅發火道,“這是鐵子的大喜之日,怎麼能這樣胡鬧!”
文大人卻是一句話不說,只陰沉着臉,扯着文薇薇和鄭如秩往外走,讓他們倆繼續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