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晴走後,楚沉瑜才反應過來沈宜安的話。
沈宜安幫她輕輕整理了一下被角,“哄她玩的話罷了,你也成了小孩子不成?我就是不想她在這裏打擾你安寧而已,沒想到你倒是機靈,她這會拿着晴貴妃去和皇上吵,倒不知道結果會是怎麼樣呢……”
楚沉瑜也皺了皺鼻子。
一個是死去的舊愛,一個是如今的掌上明珠。
她輕笑一聲道:“倒是挺期待的。”
楚念晴着急忙慌就跑去了楚匡義那裏,後頭的宮女太監們也趕緊跟上,生怕磕碰到了,他們就全都要倒黴。
有一個小宮女哭着對旁邊的人道:“這可怎麼辦啊,整個後宮都不許提的人……這帝姬知道了,皇上怪罪下來怎麼辦?”
旁邊的宮女咬牙道:“沒辦法,已經是這樣了,左右是七公主說的也不是我們說的,先去看看怎麼樣再說吧。”
楚沉瑜一溜煙就跑到了楚匡義的殿中。
他正在和常樂公公說話。
身邊的人來來去去,連朝中大臣都換了幾波,唯有常樂公公,一直都陪在楚匡義的身邊。
“常樂,朕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念晴能好好的,等朕百年之後去見了晴兒,也可以……”
楚匡義的話還沒說完,門“哐”地一聲就被人推開了。
楚念晴跌跌撞撞跑進來,一頭扎進了楚匡義的懷裏,嚎啕大哭,“父皇!”
“念晴乖,你這是怎麼了?”楚匡義趕緊抱住她哄道。
他一面說,一面擡眼看向後面的人,跟着伺候楚念晴的宮人們皆是打了個寒噤。
“父皇,”楚念晴抽抽搭搭開口,“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晴貴妃?”
楚匡義瞬間縮了眸子,看向後頭的人。
領頭的宮人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啊皇上!是帝姬跑到了七公主那裏,是七公主告訴帝姬的,奴婢們並不知道七公主會說這話啊皇上……”
“拉出去!”楚匡義狠狠擰眉,對常樂公公道。
楚念晴還是不依不饒地鬧着。
“念晴乖哦,”楚匡義哄着她道,“晴貴妃是你的母妃,也是父皇最愛的女人,你是父皇的心肝小寶貝,你和你母妃,都是父皇最愛的人呢。”
“我不我不我就不!”楚念晴擰着身子,“父皇只喜歡我,不喜歡別的女人!”
“母妃不是別的女人啊……”
“我不要!那個晴貴妃就是個賤人,她搶了父皇對我的愛!”
“楚念晴!”楚匡義一瞬間冷了臉,厲聲喝道。
自從楚念晴出生以來,她就沒有見過楚匡義這個樣子對她。
她一下子止了哭聲,睜大眼睛看他。
“不可以這樣說你母妃,”楚匡義看着她這樣,也有點心疼,不過語氣卻還是沒有和緩多少,“你要聽話,要尊重你母妃,知道嗎?”
楚念晴直接從楚匡義的膝蓋上跳下來,就往外跑去,結果她腿一軟,直接跌在了地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楚匡義過去把她抱了起來。
她知道,只要她跌疼了,父皇就會很心疼。
她趴在楚匡義的懷裏,抽噎着道:“父皇最愛念晴了,對不對?”
“念晴,那是你母妃,父皇說過了,你和你母妃都是……”
“我不要!”楚念晴自幼被楚匡義獨寵慣了,她也不過三歲,哪裏懂得那麼多的道理?
她推了楚匡義一把就要跑,忽而又回過頭來哭道:“父皇就是要找別的公主了,所以才這樣不要晴兒了……”
楚念晴委屈巴巴地癟着嘴。
楚念晴本是想就勢提出沈宜安說的那句話,但是楚匡義一時間卻沒有反應過來,只當楚念晴還在發小脾氣,就讓人把她帶了下去。
“念晴,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那是你的母妃,不是你可以這樣直接辱罵的。”
整個後宮和天下放在楚匡義面前,都不如楚念晴重要。
就算是從前的晴貴妃,也沒有受過這樣的寵愛。
但是楚念晴,到底還是不如晴貴妃。
常樂公公進來以後,楚匡義正獨自坐在那裏,撐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轉眼,晴兒離開他,已經三年了。
這三年來,他不知夢見過多少次,夢裏晴貴妃就站在他跟前,所有的死亡都只是一場夢,他還是和晴兒好好地在一起。
他真的好想她……
常樂公公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的那個決定,到底是不是對的。
當時所有的人都已經被他殺了滅口,普天之下知道這個祕密的,如今也只有他一個人了。
不知世人如果知道,楚念晴壓根就不是晴貴妃的女兒,而是從宮外抱養來的孩子,會是多麼驚詫。
當時晴貴妃懷着的,確實是一個男胎,只可惜,那個已經成形的男胎,已經跟着晴貴妃一起去了。
常樂公公怕楚匡義會瘋掉,才找了一個小女孩來,寄託他對於晴貴妃的情感。
卻沒想到,這個小女孩會被楚匡義寵到如此程度。
這楚念晴,當真是和晴貴妃沒有一丁點相似的地方。
常樂公公想,也許楚匡義也不是沒有懷疑過。
只是他不願意去想。
楚念晴,已經是在他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寄託了。
“常樂,念晴她……”
好半天以後,楚匡義忽然開口。
常樂公公驟然屏住呼吸。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在想,要不要將實情告訴楚匡義。
但下一秒,楚匡義還是嘆氣道:“罷了,你去給朕找點新奇的小玩意來,朕一會兒去哄哄她。”
都怪楚沉瑜……楚匡義在心裏想到。
這個女兒,除了給自己添堵,什麼也不會做。
如果不是她說的話,他和楚念晴也不會吵架了。
楚念晴和楚匡義發了好一會兒的脾氣,才終於原諒了她。
“父皇,你是不是要讓那個沈宜安也做公主了,我不喜歡她,父皇不要讓她做公主。”
楚念晴大約也能感覺出來,晴貴妃對於楚匡義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人,故而她也沒有再說這個,反而是提起了沈宜安那件事。
“念晴乖,雖然她要被封爲公主,但是她也只是代替你去和親而已,難道念晴想要和親嗎?如果念晴和親的話,以後就不能和父皇在一起了哦……”
楚念晴的眼睛轉了轉,歪了歪頭道:“父皇,只有公主才能去和親嗎?”
“當然了,去和親的人身份越高,越是會受到對方的看重,也能體現出我們國家的誠意,但是父皇捨不得念晴,念晴以後要一直呆在父皇身邊纔好。”
楚念晴咧嘴一笑,點了點頭,抱住楚匡義的脖子,“那是當然啦,父皇最喜歡我,我也最喜歡父皇啦!”
不知是不是因爲晴貴妃的事情,楚念晴倒是有兩天沒有在宮裏鬧事了。
從前曾承過晴貴妃恩德的宮人和嬪妃忍不住慨嘆,已經故去多年,如今宮中想要平和一點,居然還是要靠晴貴妃。
如果晴貴妃在的話,楚國的後宮,絕對不會是眼下這幅烏煙瘴氣的樣子。
一轉眼,就到了沈宜安的冊封之日。
楚匡義已經提前派人將東西都送給了她,又讓她準備好,一會兒去京城裏最大的那處廣場上,當着所有百姓的面受封。
沈宜安仔細看了看那衣服,上頭還破了幾個洞,顏色也不新鮮,一看就是不知道在庫房裏放了多久的。
可見楚匡義,也並沒有太多的誠意。
但是不要緊,這一日,到底誰能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