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時候鄧公公忽然過來，倒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皇上，不好了，”鄧公公匆匆過來，先是看了一眼李興顯面上神情，見他沒有阻攔的意思，方纔繼續道，“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在那邊不知有了什麼誤會，這會兒正鬧着呢。”
李興顯面色一沉，又對沈宜安和燕嬰笑道：“縱然是皇族，也還是有許多家務事要處理，皇上也難免夾在這婆媳關係之間左右爲難，倒是叫二位看笑話了，世子和沈小姐請自便，朕先過去一趟。”
李興顯說完，便帶着鄧公公往後走。
沈宜安看着李興顯的背影，半晌才道：“從前倒看不出來，他的臉皮有這麼厚。”
之前蘇子榭所說，李興顯膽小怯懦，就算是去自己母妃的宮中，也都是唯唯諾諾說不出話來的。
那時候在李興民的光芒掩蓋之下，李興顯常年生活在陰影之中，於朝堂之上也是很沒有存在感。
可這才登基不過幾個月的光景，李興顯就顯現出了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性子。
燕嬰亦是淺笑，眸子裏卻不見半分笑意，“居高位者，當然是需要臉皮厚一點，興許登基之前，還有個臉皮鍛造儀式呢。”
這種話，也就只有燕嬰才能說得出來，沈宜安不由得一笑。
李興顯那邊，臉色卻是越來越沉。
楚念晴和孫昭影這兩個人，別的本事沒有，添亂的本事倒是一個比一個強。
這樣的宴席，朝中的人都在，她們兩個鬧起來，這不是存心要叫他難堪嗎！
他過去的時候，白朮正死命攔着楚念晴，而孫昭影亦是滿面慍色，咬牙喝道：“哀家看你是半點規矩都沒有！來人啊，給哀家拖下去好好管教一番！”
“你敢！”楚念晴雖然年紀小，但是在言語之上也是不饒人的，“你個瘋老婆子，你要是敢動本宮一手指頭的話，本宮就告訴父皇，讓他來打死你！”
“楚念晴！”
李興顯登時喝了一聲。
楚念晴一個沒防備，打了個寒戰，一臉被嚇到的樣子回頭看向李興顯。
但也不過是一瞬間，她就又梗起脖子來，半點也不懼怕。
“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還有一丁點皇后的樣子嗎！”李興顯咬牙，他能感覺到，不遠處，自己的身後，已經有不少人帶着好奇朝這邊打量過來了。
楚念晴一臉滿不在乎，“皇后什麼樣子，我就是要這個樣子，我父皇說了，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要是不高興，大可以和我父皇去說！”
李興顯還沒說話，孫昭影就嗤笑道：“一口一個你父皇你父皇，如今這裏是南唐可不是你們楚國，再者說了，就算是楚國又有什麼了不起，你父皇割盡江山，早就成爲全天下人的笑柄了！”
她的話，楚念晴沒有完全聽懂，但是卻也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話。
“打死你！”楚念晴小臉漲得通紅，朝着孫昭影就撲了過去。
李興顯直接將其攔下，然後往後一甩。
白朮匆匆抱住了楚念晴，纔沒讓她摔在地上。
“你敢這樣對我！”
“朕告訴你，”李興顯咬牙，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你要是再敢胡鬧，朕就把你和你父皇都殺了，你以爲你父皇要是有本事保護你的話，會把你送到這裏來嗎！朕動不了手，朕就把你送給秦之亥，秦之亥殺光你滿宮裏人的事情，你還沒忘記吧！”
秦之亥在楚念晴的印象裏就像是魔鬼一樣可怕。
她到底是小孩子，當即就被唬住了，癟着一張嘴哭也不敢哭，直接就往外跑去。
孫昭影看着楚念晴跌跌撞撞的背影，不屑一笑。
“母后，”李興顯的臉色還是很難看，“她不過是個三歲的小孩子，母后何必和她計較，讓兩句也就過去了，沒得叫人說母后雖然貴爲太后，卻沒有一丁點容人的雅量。”
“哈，”孫昭影冷笑，“如今倒輪到皇上來教哀家怎麼做人了，哀家倒是想知道知道，如果傳出去，哀家一個堂堂皇太后，被一個三歲的小孩子奚落嘲諷，傳出去，難道皇上的臉上會有光一些嗎！”
李興顯懶得和孫昭影多言，拂袖而出。
纔剛剛轉身，就聽得孫昭影在後頭冷嘲熱諷道：“哀家還真是生了個好兒子，慣是會成全了別人來委屈自己的親孃，皇上大可以將這事出傳揚出去，說不定來日裏百官都以皇上爲楷模，乾脆將自己的媳婦捧到天上去，直接把父母都背到山上去活埋了算了。”
李興顯一陣無言。
孫昭影如今是太后，從前是妃嬪，再怎麼說，那也是從小一路富貴過來的，居然能說出這樣上不得檯面的話。
李興顯本來想去和孫清婉說說話，陪她坐一會兒，只當是給孫昭影和孫家面子了，如今這麼一來，他倒是也不想去了。
這面子，既然別人不要，不給也就罷了！
他還是皇上呢，何必要這樣委屈自己！
楚念晴那邊跑開了以後，白朮一直在後頭跟着，她長得小，自己在人羣裏穿梭來去自由，白朮卻不可能扒拉開那些正聚在一起說話的達官貴人，這便沒能及時拉的住她。
楚念晴一口氣跑到了一個角落裏，卻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那一瞬間，她怒火中燒。
看起來，她還真是和南唐八字不合。
什麼皇上，什麼淑妃，還有太后，都是和她過不去的。
居然連沈宜安都來了這裏。
燕嬰積極給沈宜安求醫問藥，皇甫奉那邊雖然沒能及時趕過來，但也託人帶了點藥膏來，沈宜安的臉，已經好了不少，再加以脂粉遮蓋，白日裏還有點顯眼，在這昏暗的燈光下，已經看不太分明瞭。
楚念晴再想想自己那滿臉的溝壑，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燕嬰和沈宜安都沒發現楚念晴從旁邊像是一團火球一樣衝了過來。
驟然，沈宜安的小腿一疼，她痛呼一聲，彎下腰去的時候，才發現了穿着一身紅色宮裝，怒氣衝衝看着她的楚念晴。
“沈宜安！你居然也敢來這裏！”楚念晴一把抓住她的頭髮，狠狠往下扯去。
這本是市井中婦人打架的法子，倒不知道楚念晴是從哪裏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