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自己什麼都能看得出來，卻還是要幫着孫清婉來做戲。
那個小宮女，多半也是孫清婉安排過去的。
可是文瀟瀟忘了一點，她都能想得到的事情，李興顯又怎麼會想不到？
當即，李興顯就叫鄧公公去查一下那個小宮女。
文瀟瀟忍不住往牀上看了一眼，卻見孫清婉卻還是白着一張臉，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很委屈的樣子，半點也不見心慌。
難道這件事真的和孫清婉沒什麼關係？
文瀟瀟一時間也有點拿不準了。
或者是沈宜安？
她故意裝可憐引起皇上的注意？
就她長那副樣子也配？
文瀟瀟又看向一邊的沈宜安，她身子本就孱弱，這會兒幾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看到她面上那幾道紅痕，文瀟瀟就覺得反胃。
看她這樣子，剛剛差點死了，難道真的有人這樣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可是太醫也說，這毒來得兇險，若是救治不及時，很快就會死人，但要是救治及時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很快就好了。
文瀟瀟這次是真的迷亂了。
鄧公公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皇上，”鄧公公擡起頭來，眸中神色並不好看，“那宮女已經投井自盡了，就在一個時辰以前。”
李興顯面上的神色忽然就沉了下來。
想都不用想，這件事肯定是有人蓄意安排好的。
此刻，就看他是怎麼抉擇的了。
那個宮女已經死無對證，如果他想要將這件事安在楚念晴的頭上的話，也並不難，畢竟賞賜糕點這件事只是別人建議，還是她決定的。
再者說，建議這件事也只是白朮說是那個小宮女建議的，並沒有別的證人，萬一只是白朮爲了替楚念晴開脫所以故意殺了一個宮女然後編造了這件事呢？
但要是不想讓楚念晴擔這個責任的話……
李興顯沉思了一會兒。
沉默像是烏雲，壓在每個人的頭頂，一時間叫人喘不上氣來。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跪在後頭的一個小丫鬟卻忽然往前一步哭道：“皇上，奴婢……奴婢有話要說……”
這宮女是專門負責在淑妃宮裏的小廚房做一些雜事的，太醫說是糕點有毒以後，李興顯就讓人把在淑妃宮裏伺候的人都叫了過來。
“說！”李興顯喝道。
那宮女狠狠打了幾個寒噤。
“皇上，”她叩頭，只埋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之前那糕點……那糕點奴婢端……端過來之前，曾……曾有昭儀娘娘接觸……接觸過……”
文瀟瀟瞬間大驚，“你血口噴人！本宮只是去小廚房門口看了一圈，何曾接觸過那桃花糕！”
宮女哭得直不起腰來，看起來好像十分害怕。
李興顯蹙眉，往文瀟瀟那裏看去。
“皇上……皇上還請明察啊，臣妾……臣妾真的什麼也沒有做過啊！”
文瀟瀟不知道這事怎麼忽然就被甩到了自己頭上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孫清婉哭得聲音更傷心了幾分。
文瀟瀟趕緊擡起頭來看李興顯。
李興顯微微蹙眉，目光從孫清婉和沈宜安的身上掃過去，最後落在了文瀟瀟的身上。
“皇上……”她帶着幾分顫抖，緩緩開口。
李興顯沉聲道：“文昭儀，朕記得，你的姐姐就是文薇薇吧。”
“是，可是皇上，臣妾真的……”
“文薇薇曾經和鄭前鋒有過婚約，可是大婚當日，卻被悔婚。”
“臣妾的姐姐和臣妾並無……”
“鄭前鋒如今娶了何少將，沈小姐卻是何少將的表姐。”
李興顯一字一鋼釘，砸進文瀟瀟的心頭。
她瞬間面如土色，懂得了這次李興顯就是想讓她來背這個黑鍋了。
說起來其實楚念晴的可能性要比她更大一些，證據也更石錘一些，可是李興顯不認，偏偏認了這宮女莫須有的指責，她又有什麼辦法？
“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文瀟瀟哭嚎道，“難道只是因爲一個宮女的指責就能給臣妾定罪了嗎！皇上，她並無證據，只是空口白牙指責臣妾，誰知道她是不是誰有心安排好了，要來陷害臣妾的呢！”
文瀟瀟說什麼也不能讓自己被定罪，否則，她就永遠沒有翻身之日了！
“你有什麼可被陷害的，”李興顯懶懶擡眼，冷聲道，“你入宮到現在都沒有侍寢，更是沒有晉位的希望，這闔宮裏頭，你覺得誰會費這麼大的心思，來對付一個並不得寵的嬪妃？”
文瀟瀟徹底失去了力氣，直接癱軟在地。
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丈夫親口說從來都沒有睡過你更能侮辱一個女人？
文瀟瀟耳旁轟鳴一片，幾乎什麼也聽不清了。
她遭受了人生中從未有過的屈辱，縱然從小到大就不受待見的她已經習慣了被忽視和薄待，可是這一刻，她還是沒能忍得住，痛哭出聲。
哭聲從她大張的嘴裏傾瀉而出。
南唐的姑娘講究一個溫婉，便是哭，最好也是默默地流眼淚，不做聲，方顯得溫柔可憐。
可文瀟瀟這次，也是真的到了傷心處。
憑什麼，憑什麼這世上人人都這樣欺負她，都這樣看不起她！
也不知是不是這哭聲叫李興顯動容，也想起了自己從前不被父皇和母妃看重、被李興民給踩在腳下的日子。
他沉默了一會兒，方纔抿脣道：“罷了，先送文昭儀回去吧，這件事朕會叫人繼續去查，定然會給淑妃和沈小姐一個交代，也會還不相干的人清白，至於文昭儀，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暫時先不要到處走動了。”
文瀟瀟並未失去位分，更是保住了性命，一時間呆愣住，眼角還掛着幾顆大淚。
不等鄧公公去扶，她便自己起來，匆匆出去了。
李興顯的目光落在了孫清婉的身上，那一刻，他彷彿想要看清楚孫清婉的眸子裏，到底有沒有失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