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世代忠良,爲了守護南唐平安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何家人的性命。
秦扶桑說這話,是在質疑他的心,還是要讓他以後無言以對列祖列宗?!
何溫遠對秦扶桑怒目而視。
若是換成旁人,只怕早就嚇得腿軟了。
可秦扶桑卻彷彿毫無感覺一般,仍舊淡淡地與何溫遠對視。
“何將軍想,如今南唐境況,想必不用本王說,何將軍也清楚,如果有一個高瞻遠矚的明君,和一羣清正廉明的同僚,那麼何將軍與之一起奮鬥,拯救一下這個國家也未嘗不可,可事實上,全都沒有,如果有的話,南唐也不能淪落到如今地步。白起已經倒戈,這個世界終將是屬於適合他的那個人的,戰亂對百姓來說有的時候並非是一件壞事,他們可以重回新生,過上比從前更好的生活,而何將軍,如果你願意的話,戰亂會更少,我們會和平演變,接管南唐的一切。”
沈宜安在一旁看着秦扶桑。
這些話,如果是從前的秦扶桑的話,一定不會說出來。
但是此刻他說了出來,沈宜安也沒覺得有什麼違和。
也許,他本就是這樣一個人,從前隱忍,只是因爲他還沒有能力。
如今,秦國宣王天下皆知,他再也不必做從前那個任人欺凌的棄子了。
兵不血刃而拿下一個國家,如果此事能成,秦扶桑未免也太厲害了些。
何溫遠將牙咬了又咬。
若不是秦扶桑當真對鄭如秩和何意悅有恩的話,何溫遠此刻肯定直接將他打出門去了。
“不送!”
何溫遠並沒有對秦扶桑剛剛所說的話發表任何的看法,而是直接冷冰冰道。
秦扶桑微微頷首,彷彿早就料到了何溫遠的反應,而後出了門去。
他將要踏出門的時候,腳步微微停了一下,側頭掃了沈宜安一眼,脣齒微張,像是要說什麼,到底還是什麼也沒說,只邁步出去。
其實那一刻,秦扶桑是想要告訴沈宜安,我當初之所以告訴你我會保住何意悅和鄭如秩的性命,是真的害怕你傷心。
與今日之事,並無半點牽扯。
誠然我保住他們倆的性命對今日來說有所裨益。
可是,如果你相信我,我當初真的不曾夾雜私心。
但秦扶桑不敢問沈宜安。
他怕她不相信,索性,就不問了吧。
秦扶桑走後,何溫遠怒氣衝衝,直接將手邊的茶杯狠狠摜在了地上。
“混賬!”
他怒罵道。
“老何,彆氣了。”
何意悅蹲下身去撿那些個碎片,寬慰何溫遠道。
鄭如秩將何意悅拉了起來,讓她去和何溫遠說說話,自己則慢慢將那些東西收拾了。
沈宜安在一旁看着,只覺得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何意悅和鄭如秩彷彿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何溫遠坐下深呼吸了好一陣,卻還是沒辦法平穩氣息。
秦扶桑出了何府並沒有上馬車,而是獨自在月光下漫步。
從前在秦國時,他和沈宜安一起坐在屋頂上喝酒喫燒雞,一起談事情的那時候,也是這樣好的月色。
徐福跟在秦扶桑後面,忍不住問道:“王爺,您何必要這麼早就和何將軍表露您的意圖?哪怕是不講您和沈小姐的關係,就算是您這次幫了何少將和鄭前鋒,何將軍也不會對您太過於生疏的,到時候等您和何家的關係好了,再來說這件事,豈不是更水到渠成一些嗎?”
後頭還有幾句話徐福沒有說,原本這次的事情,秦扶桑是可以好好利用的,可是現在非但沒有討到何家的好,反而還被何家給趕了出來。
這往後要再去何家,豈不是更難了嗎?
“本王自有打算,何將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何少將也是人中龍鳳,他們倆,本王希望可以好好拉攏,希望他們能夠真心歸順秦國,而不是用一點恩情來脅迫,不然到時候,反而會引起他們的逆反之心。如今本王這樣做了,也算是抵消了之前對他們的恩情,如此一來,他們往後和本王相處,也就不必束手束腳考慮繁多,再者說了,你也知道,這所謂的恩情,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回事。”
秦扶桑說完,徐福也覺得彷彿有幾分道理,就緩緩點了點頭。
但徐福怎麼會知道,秦扶桑其實也是藏着私心的。
何家對沈宜安來說,就是第二個家。
而她從前的家,不管是楚國還是青海,如今都回不去了。
他不希望去利用和脅迫何家,那樣一來,在沈宜安的心裏,他還和從前的楚和靖有什麼不同?
說不定還不如從前的楚和靖。
畢竟,沈宜安寧願自己受傷害,也不願意她在乎的人受傷害。
二人無言,只慢慢往回走。
月光拖着秦扶桑長長的背影,竟有幾分淒涼。
回去以後,徐福才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王爺,今日蘭公子叫人遞了信過來,說是皇上有意想要蘭家出征。”
何家慘白,縱然李興顯知道可能何家還是南唐如今最強的武將力量,但爲了士氣考慮,他也不能現在就讓何家再次出征。
而文家謀反,孫家二心,李興顯如今倒是一門心思盤算着怎麼扶持自己的力量。
從前在朝中並不顯山露水的蘭顧庭,如今卻有了出頭之機了。
“嗯,”秦扶桑應了一聲,他早就想到會有這一日,只是沒想到李興顯比他想象中無能爲力地還要早一點,“上次本王叫你問蘭奕的事情,你可問了嗎?”
“是,屬下已經讓人去問過了,蘭公子說了,他對蘭顧庭並無半分私人情感,請王爺正常處置便是。”
“好,”秦扶桑面上也無波動,“原話告訴胡王就是。”
徐福應下。
那一刻,徐福不由得有幾分恍惚。
誰能想到,當初水火不容的兩兄弟,如今竟然親密無間,成爲了比任何人都要同心同德的同伴呢?
秦岐大約也沒想到,他會被兩個兒子聯手架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