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顯一直沒有立後的打算，如今整個後宮，也都在孫清婉的管轄之下。
雖然孫家敗落，孫清婉沒了母家的幫助和依仗，但是之前宮裏的那些女人，也沒有出身富貴的，倒也踩不到孫清婉的頭上去。
春曉倒有幾分悶悶不樂的。
雖然說，李興顯看在孫清婉的面子上，已經留了孫家人的性命，算是法外開恩，但她還是覺得不夠。
李興顯不在的時候，孫清婉是頂了多大的壓力啊，如果李興顯想孫清婉以後不被欺負的話，那就讓她做皇后啊！
只有中宮之位，纔是一直穩固的。
孫清婉也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但是最近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卻彷彿成熟起來了。
皇后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更何況，她和李興顯本就沒有什麼情意，不過是兩個人互相依靠互相取暖罷了。
她也沒爲李興顯做過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所堅持的一切，也不過是希望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更好地活下去。
說到底，她和孫慶國都一樣，是自私的人。
李興顯能做到如今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她不能再要求更多。
如果她真的對李興顯有情意的話，如果她真的愛上了李興顯，她就不能再獨善其身，她會嫉妒、會焦急，進而會使用手段，做出許多不堪的事情來。
倒不如像如今一般，她老老實實做她的貴妃，不做其他的想法，李興顯自然會保她一生的平安富貴。
就算是來日裏有人做了皇后，只要她沒有子嗣，也無心爭寵，日子也不會壞到哪裏去。
如此就夠了。
孫清婉想。
這樣的苟且偷生的想法，如果換成是從前的孫清婉，是一定會嗤之以鼻的，但現在不一樣了。
歷盡千帆，她終於知道，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回京以後，李興顯又將兵權重新交給了何溫遠。
“有何將軍和何少將在，朕很放心。”
李興顯看着何溫遠的眼睛如是說到，一派真誠。
何意悅從戰場上回來，事情少了許多，一下子就閒了下來。
她本就不喜歡處理朝堂上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索性就都推給了鄭如秩，然後拉着沈宜安天天出去玩。
她自幼就是個閒不住的，雖然不像是其他姑娘一樣喜歡逛一逛胭脂鋪子首飾店，但她卻知道臨泗城裏所有好玩的地方。
連一塊糕點，到底是哪裏做的最好喫，她都如數家珍。
“表姐以後就跟着我混，保證你喫香的喝辣的！”何意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看着這樣高興的何意悅，沈宜安是真的不忍心和她說出真相。
但這件事，她早就和燕嬰商量好了。
等南唐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好以後，她就要跟着燕嬰回北燕了。
畢竟，燕嬰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去了。
在陪着何意悅開開心心玩了幾天以後，沈宜安就告訴了她這件事。
何意悅自然是有幾分失落的，她巴不得沈宜安可以一直陪着自己。
但是之前，何溫遠就曾和她說過，沈宜安是有自己的人生的，早晚是要和她分開的。
何意悅也希望沈宜安能夠好好生活下去。
“那表姐，你以後要來看我纔行，”何意悅這一輩子，大約也只會對着沈宜安一個人撒嬌，連鄭如秩都沒有見過她這樣委屈巴巴的樣子，“表姐，我會很想你的……”
出發之前，燕嬰將自己要離開的事情告訴了李興顯。
李興顯也沒有做什麼客套的挽留。
畢竟一個國家的世子一直留在自己的國家，也不是多麼讓人快樂的事情。
但李興顯還是辦了宴席，請了燕嬰。
賓主盡歡之時，李興顯請了沈宜安移步說話。
燕嬰只往他們倆那邊看了一眼，並且挪動身子，轉而又舉杯，和何意悅說着什麼。
李興顯和沈宜安一起慢慢地往前走。
其實兩個人明面上的交集並不多，但是其中牽扯，還是很多的。
“這一次的事情，朕還要感謝沈小姐，”李興顯微微抿脣，“雖然朕不願意承認，宣王爺也不曾囑咐朕挑明，但朕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事情，若不是有沈小姐在的話，秦國是不可能這樣輕易放棄的。”
沈宜安心頭一動。
她轉頭看向李興顯，道：“皇上言重了，若不是皇上在最後那樣決絕勇猛，也得不到那麼多人的支持，秦國也不會順勢收手了。”
李興顯又笑了一聲，“從前啊，朕總想着走捷徑，想要佔便宜，但是屠刀真的架到脖子上的那一刻，朕才明白，有些路，是必須要走過去的，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機會。”
“皇上現在明白也不晚。”沈宜安微微抿脣。
“除此之外，朕還有一件事。”
二人一起往前走，沉默了好一會兒以後，李興顯才道。
沈宜安停下腳步。
二人一起到湖邊的涼亭坐下。
“朕聽說，沈小姐和太后說過，先帝的姚妃手裏有一張先帝給過的空白國書。”
蓋上了國印卻沒有寫內容的國書是無上榮寵，自打南唐開國以來，送出去的也不超過五張。
沈宜安與其對視，“不過是我隨口胡說的而已，當時太后心有他想，貴妃壓制不住，我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太后真的信了，皇上若是真的追問，我也只是不知道，畢竟自打先帝去了以後，誰也沒見過姚妃了。”
孫家人都以爲，姚妃是被李興顯給保護起來了，但是隻有李興顯自己知道，他也沒見過姚妃了。
她如同消失在了人世間，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
“不是，”李興顯緩緩搖頭，“朕並非這個意思。”
他擡頭，從懷裏摸出一樣東西來，遞給了沈宜安，“朕只是想說，沈小姐倒是提醒了朕，朕也有一樣禮物要送給沈小姐。”
沈宜安接過來打開，瞬間一驚。
這也是蓋着南唐國書的一張紙，區別只在於，上面已經寫上了內容。
“大約是朕小氣，”李興顯笑了一聲，“空白的朕還是沒辦法送出去，畢竟沈小姐是要跟着燕世子回北燕的，朕不能將整個國家拱手讓給北燕。”
沈宜安抿脣低着頭，看着那張紙出神。
李興顯笑道：“其實朕也只是做個順水人情而已，其實就算是朕不說，何家也肯定願意爲了沈小姐出生入死的。”
話雖如此，但得到了皇上的首肯，和有國書的支持，比之何家自己行動，還是不一樣的。
沈宜安很感念李興顯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