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老先生很少帶姜咻來看蘭錦兮,因爲對着這唯一的女兒的墳墓,他總是觸景傷情,老人家的身體不好,每次回去都要大病一場。
墓園很荒涼,守門的是一個老大爺,正坐在自己的小房間裏搖頭晃腦的聽收音機,收音機正在播放三十年前很流行的一首老歌,姜咻沒有聽過,但是旋律很美。
公墓的看守並不嚴,老大爺見有人要進去,只是看了一眼,就繼續搖頭晃腦的聽自己的歌去了。
姜咻和傅沉寒進了墓園,葬在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很久沒有人來祭拜的,看着都十分的雜亂,姜咻找到了蘭錦兮的墓,將手上捧着的一束百合花放在了蘭錦兮的墓碑之前。
她已經過世八年,墓碑上面的照片看起來都有些陳舊了,但是時光並不能抹去這個女人的美麗,照片上的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旗袍,上面繡着空谷幽蘭,一如她這個人的氣質。
她脣邊帶着微微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光彩奪目,那是十九歲的蘭錦兮,眉目精緻,驕傲的像是灼目的花,但是又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壓住了她骨子裏的傲氣,整個人看上去給人一種十分特殊的感覺。
姜咻跪坐在母親的墓前,伸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那張照片的邊緣,道:“這張照片是媽媽十九歲的時候拍的,其實一般的遺照,都是找最接近死亡時的照片,但是外公執意用了這張照片,因爲這是媽媽最喜歡的一張。”
傅沉寒垂眸看着照片上那個過分美貌的女人。
姜咻跟她有五分相似,只是姜咻的面部線條比她還要柔和一些,大概是十九歲的蘭錦兮還沒有遭受過那一場滅頂之災,那種被榮光加身的自信笑容是掩蓋不住的,像極了太陽底下灼灼而開的大麗花。
姜咻繼續說:“那時候媽媽已經是醫學界最閃耀的一顆新星,是無數天才的噩夢。我記得她很少翻看自己的相冊,每次看時,都是很難過的表情。”
“嗯?”
傅沉寒蹲下身,擡手搭在她肩膀上,道:“你知道你媽媽爲什麼最喜歡這張照片嗎?”
姜咻搖頭:“我不知道……”
傅沉寒道:“因爲這張照片,是她最心愛的人給她照的。”
“什麼?”姜咻驚訝:“你怎麼知道?”
傅沉寒的手指在墓碑上點了點,聲音低沉:“這很明顯是一張生活照,她的眼睛看着左邊,下巴下意識的微微往上擡,瞳孔裏映出了一個人影,說明她當時是在看一個人,而需要她擡頭去看的,說明那是一個比她高的人。”
姜咻:“……可能是她的朋友。”
傅沉寒哂笑了一聲,那張俊美的臉上有些微的嘲諷:“她的眼睛裏有種幾乎要凝固成實質的愛意,笑容很甜蜜,我相信不會有人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的朋友,對方是一個男人,更確切的說,是她的戀人。
這張照片是她的戀人給她拍攝的,她的肢體動作甚至說明了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向他,可見是在熱戀期。”
姜咻一愣,又看了看那張照片。
確實,乍看上去沒有什麼,但是照片上的蘭錦兮笑的很甜蜜,和她其他照片裏的淺笑、淡笑、微笑都不一樣,就好像是飛蛾看見了屬於自己的烈火,含着滿腔熾烈的愛意,想要奔向他,哪怕萬劫不復,哪怕墮入深淵。
蘭錦兮病重的時候,她坐在牀邊,看着院子裏五味子樹上掛着的一串串紅彤彤的果子,手指摩挲着這張照片,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睛,但是那種透骨的哀傷,是幼小的姜咻都能看出來的。
那時候,她是在懷念曾經的愛人麼?
姜咻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