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萬不可 >26|放春假(下)
    馮蓁遠遠地看着何敬和圍着她的那羣人, 感覺什麼時代的人都差不多。小年輕就愛圍着好看的女生鬧,哪怕佔不到便宜, 也要過過嘴癮。

    跟何敬比試的是王琪, 王丞相的千金,這對兒可是勁敵, 表面上你好我好, 姊妹情深, 其實私底下一直較着勁兒。

    馮蓁對女孩子的爭強好勝不感興趣, 蕭詵那隻羊也是個愛熱鬧的主, 所以跟在裏面起鬨去了, 倒是蕭謖冷清清地站在一邊, 正用特製的帕子擦拭他的弓弦。

    雖說是皇子, 但是成龍之前也沒多矜貴,因爲成王敗寇,別的人要是壞了事兒, 還能苟活着, 但皇子麼,要麼死要麼圈禁,跟了這種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所以聰明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不得罪他, 也不願親近他。如此一來五皇子蕭謖的境況自然就有些尷尬了,他的性子又不如傻大個兒那麼“活潑天真”,看着就有些落寞。

    環顧四周,喜愛美男子的女君們正忙着爭奇鬥豔, 爭風喫醋,反而忽略了正主,蕭謖身邊無人,這可是燒冷竈的絕佳機會,馮蓁慢悠悠地晃過去,撐起孩子氣的笑道:“表哥,你能不能教我射箭啊?”聲音甜甜糯糯的,是女孩兒最有魅力的武器。

    說完,馮蓁還有些羨慕地瞥了一眼旁邊鬨鬧的那羣人。

    孤零零的小女君,不會射箭所以只能落孤孤單單地站在一旁,是不是很能遭人同情?可她臉上不僅沒有落寞,還強撐出笑容看着你,你好意思拒絕不好意思?

    再看小女君的眼睛,祈求、討好、忐忑,那欲說還休的落寞全都呈現在了眼前這雙會說話的眼睛裏,那麼漂亮澄澈,倒映着你的影子,就好像你是她眼裏唯一的光一樣。你好意思拒絕不好意思?

    所以蕭謖恁是沒好意思。

    只是她不會射箭?西京陽亭侯府的老宅,進了賊子,是誰一連射出十來支箭,箭箭射中賊子眼睛的?小女君,心夠狠、手夠穩的。

    笑也怪甜的。

    馮蓁整個人都泛着光地站到了蕭謖身前。蕭謖往旁邊不着痕跡地挪了半步,在兩人之間留出一臂寬的距離來。

    馮蓁也不泄氣,離蕭謖這麼近能吸到的白息,都趕上傻大個兒的摸頭殺了。想到這兒,馮蓁又忍不住唾棄蕭詵,同是皇子,他的龍運怎麼就那麼差?虧他還是寵妃的兒子呢。

    “表哥,是這樣嗎?”馮蓁側頭看向蕭謖,她的手肘有些下壓,非常地不標準。

    “手肘得擡高點兒。”蕭謖道。

    馮蓁不自覺地又瞥了蕭謖一眼。人生得丰神如玉,清雋裏帶着勾人的疏朗,聲音還意外的好聽,天生比尋常人低了半度,用來磨耳朵再舒服不過。不難想象,夜深人靜,耳鬢廝磨,竊竊私語時,這聲音的旖旎處。

    馮蓁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的想象力有些豐富了,到底是進入了青春期,這就是身體發育導致的少女思春麼?她曾經擁有過,然這種久違的感覺重現時,她又有些拿不準了。

    “這樣嗎,表哥?”馮蓁的手肘又故意擡得過高了些。

    蕭謖從箭筒裏抽出一支羽箭來,箭頭是精鐵鑄成的,寒光閃閃。他用箭頭“一棍子”敲在馮蓁的手肘上。

    馮蓁雖然胖,但手肘上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骨頭,敲得生疼,當時她就疼得叫了出來。然後有些茫然地看着蕭謖手上的箭支。

    這什麼材質做成的?敢情還能“導氣”?雖說肯定趕不上跟蕭謖零距離接觸,但卻比先才的白息濃郁多了。

    所以馮蓁立即爲“五斗氣”折腰了,也不喊疼,手肘的位置依舊擱不到位,捱了不少箭。真的是痛並快樂着。

    馮蓁自我解嘲地想着,跟老六蕭詵學箭,得忍受他毫無創意的謾罵,聽久了真心是煩躁,跟老五蕭謖學箭,又得忍受非人的折磨,他是s,她就得抖一個是精神傷害,一個是□□傷害,這天下果然沒白喫的午餐,龍息也不會自個兒從天上掉下來。

    要她說,還是抱着小皇孫最安全。馮蓁心裏盤算着,但願今年這幾隻羊都能嫁出去,來年生了孩子,她就挨個兒地竄門抱孩子。光是想想就覺得那日子真美好啊。

    馮蓁的美夢在她眼前齜牙咧嘴地散開了,她的小手臂上又捱了一箭。造孽哦……

    蕭謖原是沒將馮蓁放在眼裏的,但這會兒覺得這小女君真有點兒特別,叫人這樣打還能笑出聲兒,絕對是頭一份兒。自己的手勁兒他是知道的,雖然有分寸,但肯定疼。旋即蕭謖想起,好似聽人私下議論過,有些人就喜歡捱打。

    ……

    馮蓁齜牙咧嘴地揉着小手臂,她覺得元豐帝的血脈真的有問題,蕭詵是個傻大個還話癆,面前這就是個笑面虎,抽起人來死疼死疼的,而且還男女都打,

    一點兒紳士風度沒有。敢不敢說一句,老子不打女人這麼霸氣的話?

    女漢子也挨不住一直被抽,馮蓁終於擺對了姿勢,顫顫巍巍地射出了一箭,結果落在了靶子前的地上。力道不夠,卻不是故意的,她是被打疼了,原本想射在靶子下邊緣的,然後送給蕭謖一句“表哥好厲害啊,我都能射中靶子了”類似的話,現在則是不可能了。

    彩虹屁送不出去,馮蓁回手輕輕地揉着自己的手肘,真心太疼了,哪怕有龍息也挨不住了。她低下頭,左手擡着右手手肘,眼淚一顆一顆地默默地掉在地上,然後沒入了草裏。

    “還學嗎?”蕭謖問。

    馮蓁咬咬嘴脣,不說話。

    “不學那孤走了。”蕭謖說完將手裏的箭支重新插回箭筒裏。

    轉身走了。

    馮蓁擡起水光瀰漫的漂亮眼睛,風中凌亂地看着蕭謖的背影。她這哭功苦練多年,配上這雙天生含情的眼睛,和可憐的圓潤的臉盤,自從到了華朝後就從沒失過手,結果今天蕭謖恁是沒給她表演的機會。

    馮蓁忍不住心裏飆了句髒話,元豐帝這狗皇帝的血脈真的不好,老六傻,老五狠,老二毒。

    狗皇帝的狗崽子!

    馮蓁這是典型的看兒子不爽,連老子一起罵的。誰讓他個當老子的不會教熊孩子呢。

    馮蓁掀起袖子,果不其然手肘上幾乎沒有一塊皮膚能看的了,還有兩三處高高地腫了起來。對個未成年都下得了這樣狠手的男人……

    馮蓁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咬着嘴脣想,怎麼也得尋個機會跟她外大母提一提了,冷竈還是要先燒得好,前段時間她都太隨性了。

    馮蓁從來不是跟天斗的人,也不信奉“與人鬥其樂無窮”的信條,社會人都知道平平安安纔是福,“慫”在□□都快成褒義詞了。所以她沒想過要做五皇子上位的攔路虎,就算抱不住大腿,那也得薅根雞毛以後可以當令箭。

    宜人給馮蓁抹了點兒藥膏,“女君,你怎麼就任由五皇子敲打你啊?”宜人是一直站在不遠處伺候的,然則主子要做什麼哪由得她插嘴,也只這會兒看了馮蓁的傷,倒抽一口涼氣才說了幾句。

    “爲了精益求精吧,畢竟學無止境,天外有天。”馮蓁的箭術,宜人這個從小伺候的侍女如何能不清楚,所以騙人是沒用的。

    宜人被馮蓁的四字詞語給忽悠住了,“可是也犯不着一直捱打吧?”宜人那會兒見蕭謖敲馮蓁,她也沒什麼特別表示,還以爲不疼呢,誰知道下手這麼狠。“五皇子也忒不憐香惜玉了。”

    馮蓁見宜人這口氣顯然是對蕭謖有意見了,心道這可不妙,若是在蕭謖跟前一不小心露了臉色,將來怕會被清算。“他若是不狠點兒心,我那麼多年的習慣如何改得過來?嚴師出高徒嘛。”

    馮蓁倒也不全是在昧着良心在幫蕭謖說好話。她的箭術的確了得,但也不是完美無缺,有時候明知道手肘的位置不對,但還是糾正不過來。今兒可算是遇到名師了,蕭謖的手雖然狠,但每次都敲在了點子上。馮蓁估摸着,再敲打幾天,她應該可以百步穿楊了。

    如此再一對比,蕭詵那傻大個兒其實每次都沒罵到點子上,讓他手把手教,他都教不好。還罵她蠢?馮蓁翻了個二白眼。

    馮蓁的傷勢處理好之後又去了靶場,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到了,一羣人正在比箭。

    小六略勝一籌,老三居次,下盤不穩的風流花老二墊底,馮蓁的名師不頭不尾地很低調,這是會教人不會責己,還是在扮豬喫老虎呢?

    馮蓁默默地往遠離蕭謖的地方挪了小半步,之所以是小半步,主要還是捨不得那白息。但她心裏很清楚,扮豬喫老虎的人惹不得。

    因着何敬跟王琪比試輸了,大家便都起鬨鬧着晚上要燃篝火,讓何敬跳舞。

    馮蓁低低地長嘆一聲。

    “小小年紀,嘆什麼氣?”蕭詵數落馮蓁道,他這是教訓人教訓上癮了。

    馮蓁捂着嘴打了個哈欠,壓低聲音道:“這樣放春有什麼意思?篝火不得在大草原上纔有氣氛啊?在園子裏不跟耍猴似的麼?”

    樂春園的園子再大又能有多大,馮蓁下午晌趁着午歇的時候已經略略轉過了,反正就那麼個味兒吧。她有點兒思念西京的春天了。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熱氣騰騰的溫泉湯,還有一望無垠的大草原。

    馮蓁雖是壓低了聲音,可好巧不巧的,她說話時,全場正好集體靜默,所以她那小聲音也就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衆人繼續靜默,靜默得馮蓁都想撕了自己這張嘴時,何敬突然道:“我也覺得每年都這樣有些無趣,要不咱們騎馬出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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