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萬不可 >36|夜騎牆
    馮蓁偏了偏頭, 嘆息一聲道:“阿姐, 這還用想麼?你又不是那愛慕虛榮之人,這都收了蔣胖子的書了,卻突然開始唸叨起三殿下來,必然非你本意。而能讓你改變主意的原因又能有幾個?我是你心裏最重要的人,是也不是?”

    馮華被馮蓁的一番話給說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你個小丫頭。”

    馮蓁重新抱住馮華的手臂道:“阿姐,我不想你嫁給三皇子。如果我這輩子的幸福要拿你的痛苦來換,那我寧願現在就死掉。”

    “胡說什麼呢?”馮華一把捂住馮蓁的嘴巴。

    “阿姐,你能保證這次聽了外大母的話,她將來就不再用我拿捏你麼?你想過沒有, 到那一天, 她說不定還會反過來用你來拿捏我。”馮蓁道。

    馮華愣愣地看着馮蓁,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然好似看透了人心一般,又想起在西京的那次,如果不是年幼的馮蓁拿起了弓箭,她們姐妹……

    馮華摟住馮蓁哭道:“對不起,幺幺, 阿姐, 阿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兩個女孩兒就這麼摟在一起哭, 爲她們的無助,也爲她們的無力。

    馮蓁哭了一小會兒,就開始問,“阿姐, 既然蔣二胖都私下勾搭你了,那他會不會有什麼法子啊?”

    “什麼勾搭?”馮華還流着眼淚呢,手就掐在馮蓁的臉頰上了。

    馮蓁趕緊求饒地搖頭,“阿姐,這事兒總該是男子想辦法的。”

    馮華放下手,掏出手絹替馮蓁擦了擦眼淚,再給自己抹了抹,“玉書他,他阿爹並不肯得罪外大母。”

    “那,既然你與他兩情相悅,要不先私奔?”馮蓁道,“阿姐,你先別掐我,你和他是定了親的,如今就是出去暫避風頭而已,等幾位皇子都指了婚,你們再回來就是了呀。”

    馮華沒好氣地看着馮蓁,“若成了淫奔之人,我還不如死了呢。”那樣的媳婦將來在蔣家還能擡頭做人麼?

    馮蓁也知道自己的主意有些餿,但是不餿的主意都太費腦子。

    “阿姐,就算你體諒蔣胖子……”馮蓁在馮華的怒目裏吞了口口水,“就算你體諒蔣二哥,但這一次難道不是最好的試金石麼?若他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你去嫁三皇子,那我就會覺得他還不如三皇子呢。”

    馮華不語,顯見也是認同了馮蓁的觀點。

    “阿姐,你有法子通知蔣二哥嗎?”馮蓁問,“我怕外大母要禁咱們的足了。”大人們每次處罰小輩最愛用的就是禁足這一套。

    馮華摸了摸馮蓁的頭道:“你別操心了,我會想法子的。”

    馮蓁想着馮華既然能私下和蔣琮有“書本”來往,想來也是有法子的。不過馮華不肯說,她也就不好問。

    晚上兩姐妹自然是沒有一個人睡好了的。馮蓁不解的是,她本以爲城陽長公主如今是看好五皇子蕭謖的,怎麼突然又蹦出了三皇子蕭論來。這立場可太不堅定了,背後必然是發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兒。

    至於蕭謖,馮蓁也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看唯一看得清楚的是,他既不想娶何敬,也不想娶自己阿姐,否則那日阿姐去他府上,他就該有所表示的。

    馮蓁當然也不會猖狂到以爲這上京就何敬和馮華兩個女君了。比如那王琪乃是丞相之女,身份樣貌都不輸給自己阿姐。所以馮蓁覺得,蕭謖心裏定然是另有人選,也不排除他心裏有個白月光,要非卿不娶。

    馮蓁咬了咬嘴脣,雖然可能性很小,但爲了馮華她總得去試試,哪怕被嘲笑,可她年紀小嘛。

    馮蓁胡亂地睡了一夜,早起就聽馮華道:“今日我們去三殿下府上。”

    馮蓁連粥都顧不得喝了,擡起頭道:“我們不是說好……”話沒說完就接到了馮華使來的眼色,馮蓁只能繼續埋頭喝粥。

    馬車駛過長椿街的銀樓時,馮華說要買點兒首飾讓車伕停了車。

    馮華在店中挑揀了一會兒,給馮蓁買了兩支小小的金步搖,綴着葉片似的流蘇,小女郎戴着端的是可愛。“阿姐,你怎的有銀子啊?”馮蓁作爲荷包裏裝的銀子從不超過兩錢的女君,看見馮華輕輕鬆鬆就拿出買金步搖的銀子,自然驚奇。

    馮華被馮蓁給逗笑了,“阿母給咱們準備的嫁妝都在我這兒呢,等你及笄了,我就將它們交給你。”

    馮蓁想了想自己的四肢不勤、五穀不分,搖頭笑道:“不要,阿姐替我管着就是了,不然我怕我還沒嫁人就全花光了。”

    買過簪子後,馮華又順道進了旁邊的書鋪,馮蓁才恍然大悟,這不是地下組織在接頭麼?

    二樓上蔣琮冒出個頭來,也不知是他和馮華早約好了今日見面,還是昨兒馮華傳

    出了信。

    “幺幺,你在這兒等等我。”馮華交代道。

    馮蓁點點頭,卻一把抓住馮華的手,低聲道:“阿姐,說歸說,你可千萬別讓他佔你便宜,不然以後他反而會瞧不上你。”

    馮華臉紅地擰了馮蓁一把,“你倒什麼都懂。”

    上樓時,馮華雖然目帶憂愁,但臉上還是有些歡喜的,可下樓時,臉卻蒼白得緊,眼圈紅紅的,緊緊地抿着嘴不說話。

    馮蓁悄聲地問:“阿姐,他怎麼說啊?”

    還能怎麼說,蔣琮不敢違逆他父親,也捨不得放棄馮華,竟然幼稚如馮蓁一般提出“私奔”二字。

    哪個女兒家會喜歡毫無擔當的夫婿?然則蔣琮待她的情意卻又無可挑剔,指天發誓地說,如果她另嫁他人,他便終生不娶。兩人對着都掉了淚,卻依舊束手無策。

    馮蓁張嘴想抱怨兩句,卻聽馮華道:“玉書是孝順之人,若非如此,我也看不上他。”

    馮蓁不得不壓下心裏的怒氣,知道她阿姐的心裏怕是真住下了那蔣胖子了。女人一旦愛上了那個人,哪怕是親姐妹,馮蓁若是說蔣琮的壞話,只怕也要讓馮華傷心。

    “你呀,小小年紀就別皺眉頭了。”馮華替馮蓁揉了揉眉心,“指不定三殿下根本就瞧不上你阿姐呢?”

    這不過是自欺欺人之語,蕭論若沒有打算,初一那天就不會上演英雄救美的戲碼了。果不其然,她們姐妹倆去三皇子府,三皇子不說多殷勤,卻是處處禮敬,教馮蓁箭術也很用心,既不罵也不打。

    可惜馮蓁有心事,連羊毛都不愛薅。

    如此連着幾日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馮蓁幾乎晚晚都做噩夢,夢見有中侍拿着聖旨到公主府指婚,總是嚇得她一身冷汗。

    四月底的晚風已經溫柔粘人了,馮蓁睡不着起牀看星星,見馮華的屋子還亮着燈,想必她也是愁得睡不着,最爲局中人,馮華只會比她更焦慮。

    馮蓁咬了咬嘴脣,下定了決心。她穿戴好衣裳在園子裏轉了一圈,選了一處最僻靜的地方,遠離牆退到了三丈開外,然後開始賣力加速,雙腳在牆上一蹬,雙手再一撐,竟然就騎到了院牆上。

    這院牆好歹也有一丈高,馮蓁這般做時,也只是抱着嘗試一下的心理而已,卻沒想到她身體的彈性會如此出人意料,身體輕盈欲飛。想也不用想,這身體素質的改善肯定和九轉玄女功有關。

    馮蓁一個女孩兒,哪有用武的機會,所以以前壓根兒就沒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勝過常人許多了。

    夜色裏,馮蓁輕輕鬆鬆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跳下了牆,走到巷口辨了辨東西南北,這才往皇城的方向去。

    皇子府都坐落在皇城西邊兒,大致的方向馮蓁是知道的,只是以前都是坐馬車,這次靠步行才發現還挺遠的。路上還得躲着行人,否則哪怕沒有歹心,見着個衣着華貴的小女孩兒獨自在夜裏走,恐怕也會起歹念。

    馮蓁走到蕭謖府上已經是氣喘吁吁,額發都汗溼了,她這身體還是太胖。最近的九轉玄女功她都只敢練吐納,而不敢去桃花溪裏練武,就怕把羊毛給耗光了,不能給小樹苗澆水。

    馮蓁站在硃紅色的大門前,有些遲疑地沒敢去扣響銅環,偏頭想了想還是繞到了後院的巷子裏,打算故技重施——翻牆。她這是怕被人看到她深夜上門,若是叫長公主知道了,那可真是不得了。

    不過馮蓁還是天真了一些,以爲蕭謖府上的侍衛跟長公主府差不多,她在牆外站了會兒,聽到沒動靜就跳上了牆頭,誰知剛上去就聽見裏面的人喊道:“誰?”

    話音還沒落呢,一支羽箭就擦着她的頭皮飛了過去,要不是她躲得快,小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不過倏忽間,“唰唰”地已經又五、六支箭矢飛過來,馮蓁哪兒躲得過,只能狼狽地摔到了牆邊的花圃裏,屁股摔得生疼。

    “何方賊子……”追過來的鐵甲侍衛大喝了一聲,不過話沒吼完就險險地停住了,因爲看到牆上摔下來的哪裏是什麼賊子,竟然是個粉妝玉琢的女君,而且正在哭鼻子,淚珠子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儘管如此,鐵甲侍衛也沒多少憐香惜玉之心,手中寒刀毫不客氣地架到了馮蓁的脖子上。

    “別殺我,我是城陽長公主的孫女兒。”馮蓁“花容失色”地往後縮了縮,生怕被刀割了脖子,怯生生地道:“不信你去找杭總管。”

    杭長生來得很快,倒不是因爲抓到個賊子,而是因爲賊子自稱是長公主的孫女兒。他將信將疑地來走了一趟,沒曾想還真是馮蓁,臉色一變,趕緊上前將被綁得跟個肉糉子似的馮蓁解開,對着旁邊的鐵甲侍衛罵道:“混賬東西,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對蓁女君如此無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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