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兒了啊?這後日不都是成親之日了麼?”馮蓁皺皺眉頭,她有點兒擔心蕭詵做出什麼傻事兒來,那她不就成紅顏禍水了?馮蓁在心裏求爹爹告奶奶的,可千萬別把她拖下水。
好在長公主沒吊人胃口,很快就揭曉了答案。“那錢女君被診出有孕了。”長公主嫌惡地道。
“有孕?怎麼鬧出來的啊?”馮蓁一聽就覺得其中必定有人做了手腳,否則這種事兒,錢家遮掩還來不及呢。
長公主卻不關心這些,“怎麼鬧出來的有什麼打緊,多少人不想老六好呢。只是既然鬧出來了這親肯定是成不了了。”
馮蓁咬了咬嘴脣,估計蕭詵應該很憤怒,這有顏色的帽子對男子來說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長公主叮囑馮蓁道:“今後老六如果來,你不要見他。”
馮蓁眼睛這纔剛亮起來呢,瞬間就黯然了,好容易一隻肥羊又回來了,卻被長公主的話給攔住了,“外大母,爲什麼呀?”
“當年蘇貴妃的死,德妃恐怕脫不了干係。”長公主淡淡一句話,卻叫人心驚肉跳,這兄弟鬩牆,你死我活的結局可都在這句話裏了。
“不是說皇上極愛貴妃麼?那爲何德妃……” 馮蓁問了一半,忽然覺得自己這問題有些傻。
“貴妃不死,德妃要出頭就沒那麼容易。而一個死了,一個又正青春貌美,所以皇上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長公主的口氣依舊淡然,本來就不關她的事兒,後宮那些污糟她又看得太多,這樣的事兒自然當不得她情緒有什麼波瀾。
“所以外大母是覺得,皇上會因爲內疚而立五殿下?”馮蓁問。
“皇帝怎會有內疚?天下人都該他的。”長公主因爲元豐帝的不念恩情私下對他頗爲不滿,說話也就不那麼客氣,“幾個皇子裏,就老五和老三最成器,只是老五待人更寬厚,宮中無論是太妃還是幾位公主都很承他的情。再且他母族已衰,妻族也不顯,朝中重臣可不更喜歡這樣的皇子麼?”
到底還是長公主看得更多,馮蓁大約是知道爲何最後是蕭謖上位了。
 
;“所以你將來嫁給誰都行,但是老六不可以。別看老五現在爲人寬厚,可人吶,只有等他真正到了那個位置,無須再隱藏時,你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長公主嘆道。
馮蓁點點頭,覺得長公主這句話是說得很通透的。
蕭詵的婚事沒成,德妃也因此而氣病了,一個皇子被戴了綠帽子,也不是多光彩的事兒,坊間自然少不了碎嘴的,老百姓就愛聽個樂子。
緊接着敏文的婚期便到了,這大概是華朝有史以來嫁得最隨便也最倉促的一位公主,這裏頭元豐帝有嫌惡的意思,但多少也是怕敏文那一夜萬一珠胎暗結,若是不趕緊成婚,可就又是另一樁丟人的醜事兒了。
敏文成親馮蓁自然要去觀禮的,她遠遠地就望見了蕭詵,所以另擇了一條路避開。她倒不是因爲長公主說的蕭詵與蕭謖的恩怨才避開他,而是真怕嫁給蕭詵。且不說她自己高興不高興,但她外大母肯定是極端不高興的。親事也由不得馮蓁任性,她還得爲馮華和蘇慶考慮,還有陽亭侯府,這都是她的至親。
蕭謖今日穿了一席寶藍色太獅少獅紋的綢袍,腰繫雙獅勾的玉帶,瞧着好像黑了些,瘦了些,卻無損那股清華卓犖的尊貴,臉是真好看,讓人看着就歡喜。
所以馮蓁的臉上先是一喜,想着可算是等着自己的大肥羊了,然下一秒卻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受傷的神情,撇開了臉去。她自我感覺,這一番既喜且憂之態,她還是演得不錯的。
蕭謖朝馮蓁走了兩步,卻忽然停了下來,馮蓁便聽到了身後傳來“幺幺”兩字。
是蕭詵。
馮蓁回頭看向蕭詵,卻是大吃了一驚。蕭詵算是他們幾兄弟裏最魁梧的一個,然今日瞧着卻像是重病了一場,整個人足足瘦了一圈,臉頰都凹陷了。
“六殿下。”馮蓁靜立無語。
蕭詵自是看見了蕭謖的,卻也沒什麼顧忌,或者說他現在壓根兒就顧不上顧忌蕭謖,大踏步地上前拉了馮蓁就走。
蕭詵也不是傻子,這些時日他自然感覺到了馮蓁在躲他,哪怕他的親事退了之後她也還是在躲他。
“六弟。”蕭謖往前走了幾步,擋在蕭詵跟前,他的目光落在馮蓁與蕭詵牽着的手上,“你這是做什麼?”
馮蓁趁機把自己的手拽了出來,然後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好在除了蕭謖的隨從外,並沒其他人看到。只是那隨從看着自己怎麼那麼驚訝?
榮恪不是驚訝,而是震驚。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及笄後的馮蓁,若非剛纔六皇子喊了聲“幺幺”,他絕對認不出這就是夕日的胖小女君。
這樣的容色,別說凡人了,就是神仙來了也得陷進去。榮恪瞬間就想起了杭長生來,那時候他還笑話杭長生想太多。又想起自己建議讓嚴十七娶馮蓁的事兒,榮恪的背脊不由一陣發冷。
他就說麼,嚴十七怎麼那麼容易就讓敏文公主得手了,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貓膩。
雖說榮恪是誤會了蕭謖在敏文的事上出了手,但本質上和馮蓁的“私情”卻是沒猜錯的。否則蕭謖何至於去管人家拉不拉手,就是六皇子想當衆親熱一下,無關蕭謖的事兒,他都能淡然地看着就是。
“今日是十七郎的好日子,人來人往的,你是還想鬧出事情,嫌別人茶餘飯後議論得不夠多麼?”蕭謖站在哥哥的立場上教訓起蕭詵來。
蕭詵那叫一個憋屈啊,可蕭謖又的確佔着理,所以只能眼睜睜看着馮蓁轉身離開。
“五哥是纔回來麼?還沒恭喜五哥抱得美人歸呢。” 蕭詵朝蕭謖冷笑道:“只是五哥已經如願以償,卻還看不得做弟弟的也順心如意麼?”
蕭謖沒回答蕭詵,轉身走了。只有跟在他身邊十餘年的榮恪纔看得出,蕭謖那是極力在剋制,他明明看到蕭謖的手都已經握成拳頭了,就差給蕭詵臉上招呼一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