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萬不可 >97|風光湮(下)
    “是。”榮恪心想你想得可真夠仔細周到的。

    蕭謖走後,榮恪自然是按照他的吩咐一一辦了,他心裏明白得緊,就算其他事兒能糊弄他家殿下,但是事關馮蓁,絕對不能偷奸耍滑,再怎麼用心也不爲過,否則可沒有好果子喫。

    馮蓁好好地睡了一大覺,精氣神都好了些,恍惚間還以爲長公主的死只是昨夜她做的一個噩夢,她撩起牀簾子喚了聲“宜人”。

    宜人累了一宿,正歪在榻上打盹兒,聽見馮蓁叫人,趕緊揉了揉眼睛起身。

    馮蓁望着宜人還腫得跟桃子一樣的眼睛,輕輕地問了句,“昨晚,我不是在做噩夢嗎?外大母她真的……”

    宜人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女君快去看看吧,府裏都亂套了,好多人捲了府裏的細軟逃跑了,翁媼和漣漪也壓不住。少夫人哭暈了好幾場了。”

    比起馮蓁的痛苦,戚容自然是更悲痛欲絕的。蘇慶死了,她也沒個孩子傍身,長公主如今也沒了,再沒有人能給她撐起將來的一片天了。

    馮蓁甩了甩腦袋,穩住了自己的聲音道:“伺候我梳洗吧。”

    宜人把自己昨晚上連夜趕出來的白色衣裙給馮蓁穿上,“女君先將就穿着吧,府裏亂了套,這些事兒都沒人管,翁媼的話也不好使喚了。”

    對馮蓁而言,沒什麼衣裳稱得上將就,就是乞丐裝穿她身上都能帶出新的潮流來,孝白的衣裳一上身,就好似水畔的洛神一般,飄渺虛逸,像是風一吹就能帶着她飛昇一般。

    發如烏雲,膚若凝脂,墨色的如黑曜石般燦爛,雪色的如金剛鑽一般剔透晶瑩。極致的黑與白的對比,襯托得馮蓁那雙明珠美眸越發地水亮光瑩,瀲灩了萬頃秋波。

    即便宜人心裏擔憂又焦灼,可看見馮蓁如此,都忍不住怔了怔。

    “怎麼了?”馮蓁隨意地理了理鬢髮,沒用抿子,現在這時候頭髮若是一絲不苟反而顯得不孝了。

    待收拾齊整了,馮蓁才走出了門,一跨過院子就看到了鄭從舵,正跟門神一樣守着她的院子。馮蓁的眼睛立即瞪了起來,“你怎麼在這裏?”

    “太子殿下吩咐屬下守着女君的院子。”鄭從舵恭敬地低着頭道。

    馮蓁冷笑了一聲,“太子殿下未免也欺人太甚了,這是我外大母剛去,他就要強佔孤女麼?”沒想到馮蓁竟然和翁媼說出了同樣的話。

    鄭從舵聽着這話風不對,只能撇開頭不說話,但身體卻沒挪位置。

    “你是自己把人撤走,還是我叫人來攆你們走?”馮蓁冷着臉道。

    其實鄭從舵也覺得他家殿下很沒有道理,想了想,最後朝馮蓁行了禮,把侍衛都撤了。

    宜人在旁邊低聲道:“女君是不知道,昨晚上大家見長公主和公子都沒了,便起了歹心,咱們院子裏的魏嫗和她女兒,趁着我們不在,跑來捲了女君的首飾想逃,多虧了太子殿下的人才把她們制服。”

    馮蓁轉頭看向宜人,“宜人,我不管以前太子殿下許了你什麼好處,可你要記住,我纔是你的主子。你若想走,我不留,可若是要留下,就得分清楚誰纔是你的主子。”

    宜人急急地

    道:“奴自然是一輩子跟着女君的。”

    馮蓁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兒,“那你得記住,太子殿下已經有了太子妃,跟我從此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

    宜人微微張了張嘴,最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女君,奴知道了。”

    一時翁媼聽說馮蓁醒了,也走了過來,見門口的門神不見了,不由問道:“女君,太子殿下的侍衛……”

    馮蓁道:“翁媼,你是外大母身邊的老人,有些規矩這時候最是應該立起來,儘管太子殿下看着咱們府裏亂成一團想幫咱們,但也不能越矩,拿這些小事兒去麻煩太子殿下。”

    “是。”翁媼卻沒想到馮蓁如此硬氣,她原還以爲馮蓁是與蕭謖有首尾呢,這麼瞧着卻像是太子殿下覬覦已久。

    “表嫂好些了麼?可能起來理事?”馮蓁又問。

    翁媼搖搖頭,“如今已經是水米不進了。”

    馮蓁嘆息一聲,“我去前頭看着吧,只是這些事情我也不懂,只能裝裝樣子,你吩咐人多照看着表嫂,最好能叫她孃家來人照看一下,想來她心裏能舒坦些,畢竟表嫂還年輕呢。”

    “女君想得周到。”翁媼道:“有女君在前頭坐着,想來那些刁僕也不敢隨意動彈了。”

    馮蓁搖搖頭,“現在人心惶惶,當務之急是要請得聖意,才能穩定人心。”

    翁媼愁道:“是啊,可咱們誰又有資格去請聖意呢?”

    “無妨,外大母走得太倉促,所以這會兒還沒有旨意下來,我想以皇上的仁孝,當不至於讓外大母身後受損,說起來慶表哥也是爲國殉身的,皇上不會叫他死不瞑目的。”馮蓁安撫翁媼道,“若是今日沒有旨意,我再來想法子。”

    翁媼點點頭,心裏卻是詫異馮蓁竟然能想得如此明白,昨天看她那副天塌下來的模樣,還以爲同戚容一般扶不起來呢。

    “走吧,翁媼你一路跟我說說府裏現在的情形。”馮蓁道。

    “是。”翁媼便儘量簡單地把府裏的事兒說了一遍。馮蓁問了幾個問題,都問在癥結上,讓翁媼的心不由又放下了一些。

    “阿姐來了麼?”馮蓁問。

    “昨兒夜裏就來了。”翁媼道。

    馮蓁點點頭,見靈堂已經到了,便轉身走了進去,先去靈前上了一炷香,再然後則看向了靈前燒紙的馮華。

    馮華自然知道馮蓁進來了,可卻轉身背對着她。

    馮蓁的眼圈紅了紅,也沒說話,轉身跟着翁媼出了靈堂,往後面的花廳去。一衆身上暫時還沒差使的僕從都已經等在那兒了,由漣漪看着。

    馮蓁走進花廳,緩緩地坐在正中的黃花梨交椅上,左右來回掃了兩遍,這纔開口道:“你們都是府裏的老人,當知道皇上最是敬重外大母,公主府一時半會兒還倒不了。少夫人與我都不是吝嗇之人,即便將來真要遣散你們,那時也自有豐厚的遣散銀給你們,也算全了這場主僕之誼。”

    馮蓁說完,又停頓良久,這纔再緩緩地道:“可若是有人背主,那也別怪我不客氣。如今府裏也就只剩下少夫人和我兩個女子了,若是不用雷霆之力怕是不服衆,你們誰若想出來試試,我也是願意殺雞給猴看的。”

    “對了,昨兒晚上我院子裏那兩個背主的,已經畏罪自殺了。”馮蓁說得十分輕巧,指了人羣中兩個剛纔撇嘴撇得最厲害的老嫗道,“你倆去給她們收屍吧,拿爛席子裹了扔到城郊的亂葬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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